未明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坐在椅子上无所事事的齐靖宇,最终,他忍不住停下来。“承宗,锦兰轩的选择你看不出来吗?”他顿了顿,“我看不出她出手的可能——”
“奥,”齐靖宇点头,“那又怎么样?”
“你不需要赌气——”
“你说我是在赌气?”
“难道不是?”不要问未明为什么这么回答,十几年相处,未明比齐靖宇所知道的还要了解他。
“赌气啊——”齐靖宇笑的漫不经心,“你就当我赌气好了——”
“你!”未明咬牙,“承宗,天下为重——”
“那又如何?”齐靖宇反问未明,声音冷峻。他不是未明,他的心中可完全不曾有天下为重的念头。这世上,只有两种东西——他想要和不想要的。天下,若不是还算有趣,那又算的了什么!
“你……”未明摇头,许久,他长叹一声,留给齐靖宇一个孑然离开的背影。
不是他不想要再说些什么,而是他明白,此事承宗已然下定决心——
而公子靖下定决心要完成的事,任何人都无法阻挠。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锦兰轩能有所作为了。
锦兰轩……她不该如此的!
未明走出军帐,他抬头,夜空中,牛郎织女星隔银河相望,银河迢迢,阻挡了他们相守的愿望。承宗对锦兰轩另眼相看,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明明知道不该迁怒她的,然而,终究……承宗与锦兰轩,还是自己与承宗更亲近一些。
未明用中指揉了揉太阳穴,掩去目中深思,心中已然有了隔开承宗与锦兰轩的想法。
因小失大,说的就是司徒严。为了守住渝城,齐军废了偌大的心力,然而黄县被夺后,在觅良黄县等几方压力下失守只是时间问题。
继黄县失守后,司徒严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短短几日,齐军已经损失二万人马。闪电骑虽不曾有大的损伤,士气低迷却是事实。
渝城到底守不守?
放弃——说的容易。最起码司徒严第一个就不答应。他不是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然而,他无法说服自己,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守卫的渝城,就这样丢弃……无疑在说明他的无能。就像赌徒一样,他孤注一掷,寄希于豪赌一场,翻牌重来。然而,他真的能做到不顾一切的去赌一场必输的赌注?
不说司徒严,这场以近十三万大军为赌资的豪赌,蒋平第一个不答应。如今,渝城只有西北方一侧有缺口,一旦围城,难道让十三万大军生生饿死?还有,被困闪电骑,还能发挥骑兵的优势吗?
“那你说怎么办?”接连几次失败,司徒严对于自己很是质疑,“不要渝城了?”司徒严恨不得以死谢罪,然而,他还记得自己是统帅,他死了就死了,世子交付的这十几万大军绝不可就此覆灭。
他内心深处也许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缺一个告诉他这样做是正确的人。
“撤退——”这两个字,蒋平说的掷地有声。他对司徒严当然有意见,但在关乎齐军生死存亡的事情上,其他都是小事。
“我、知、道、了——”司徒严一字一顿,这四个字说出口是何等的艰难。
兵贵神速,有些事情宜早不宜晚。
做出这个决定的当夜,齐兵就向着平源城而去。
然而,就这么让齐军如此轻易的离开,是叶九歌的风格吗?
不,叶九歌的布置怎会如此简单?一环扣一环,才是叶九歌。
齐军快速奔驰,企图拜托身后的追兵,熟不知叶九歌的陷阱就在眼前——
长柏坡,名为坡,实为谷。长柏坡,其实是山谷中间的一块平坦的高地。说是高地,其实也就比进坡之前的平地高一些罢了。它的东西两侧是低矮的山脉,将长坂坡完全环绕在正中,其南北两侧出口狭窄,是天然的设伏地点。更不要说,这是前往平源城的必经之路。
叶九歌再次设伏,天时,地利,人和。
所谓天时——清晨山谷的薄雾,更容易燕兵埋伏隐藏。
所谓地利——长坂坡,天然的设伏点。
所谓人和——燕军士气如虹,齐军撤兵,士气涣散。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之境,齐军还想逃脱?
随着齐军的前行,锦兰轩的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念头。尤其是齐军靠近长柏坡时,这念头尤为强烈。
长柏坡,长柏坡——
薄薄的雾弥漫在山谷上方,不大,能见度也不会很高。太阳升起,薄雾开始消散,这雾要是全部消失的话至少还需一个时辰。兰轩眺望两侧,是隐于雾中的矮山。
齐军打头的骑兵已经进入山谷,电光火石之间,锦兰轩脑海中浮现出叶九歌的身影,她的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念头——
这是陷阱!
怎么办?
“停——”
然而,这声音在着浩大的军队中无人在乎,哪怕是她身旁的韶音眼里也闪过诧异,哪怕明了锦兰轩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可是不说清楚,谁又会听她的?
说明白?来不及了——
锦兰轩深吸一口气,看着这绵延的队伍,看着眼前的山谷,握着缰绳的手攥的紧的不能再紧。她选择了齐国,选择了公子靖,她终究做不到置之不理。
这些,早在她留下的那一刻,就该知道了,不是吗?
锦兰轩听见自己清冷又坚定的声音响起,她说:“边星,我说停止进军——”随之这句话出口,抉择已然尘埃落定。
此刻,她是伤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