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像一头孤狼。
念禾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许靳，上辈子的圣诞节吧。她和吕莹出去逛街，后来送吕莹回学校。两个人很无聊，就在操场里散步。
当时落日刚降，天空一角溢出红光，像一片掺了水的鲜血。
操场台阶最高一层，许靳坐在那，手边一瓶易拉罐啤酒。
金红色的光芒覆盖在他背后，远远看去，仿佛是他撑起了整个天空。
他望着一处，指间有烟在燃烧。风吹过，将他的气味带去各个角落。
他很平静，平静里带着暴躁。
念禾观望了很久，明明相隔很远，可她却好像看到了他的眼睛。
她看到他眼睛里有波澜的水，像冬日翻腾的海。
深沉又孤独。
直到他视线投过来，她才匆匆离开。
那种感觉，是一种压抑的绝望。浸透骨子里的绝望。
眼下虽然没有血红的落日，但错综凌乱的光线更显孤独。
在这本该欢乐举杯的场合，他弓起脊背，在角落里，妄图撑起自己的世界。
夜色在霓虹灯的吞噬下是浅的，像被模糊掉一样。
念禾安静看着许靳，没有上前，直到他一根烟抽完，手腕有些抖地去点二根。
怎么能这样抽。不要命了吗？
念禾蹙眉，跑过去，在火苗跳出打火机那一刻，她夺走打火机。
她手背轻轻擦过他的唇，许靳微滞，未燃的烟掉在地上。
五彩的灯从灯牌照下来，落在念禾脸上。跳动着钻进她的眼睛里。
流光四溢。
“你怎么了？不高兴吗？”念禾攥着打火机问。
许靳深深看着念禾，看着那双平日里的浅眸此刻散发着光。
他声音沙哑，很低很沉地“嗯”了一声。
他说：“嗯，我不高兴。”
“张铭宗他不是故意的。”念禾小心翼翼地哄，“你和他是好朋友，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性格吧。”
许靳嗤笑一声，语气有些酸地问：“你知道？比我还清楚？”
念禾一顿，“你再这样我就不哄你了。”
话落，一阵安静。
ktv传出不太清晰的歌声，是让人听了就会辗转反侧的粤语歌。
音调缱绻，落在人心房，让人不由自主荡出涟漪。
许靳自始至终没有移开视线，他看着念禾的眼睛，偶尔视线轻轻扫过她的唇。
再极其隐忍地落在她眼睛上。
“你在哄我？”他声音里是烟泡过的沙哑。
念禾觉得就是啊，她歪头，略显萌态，“不是吗？”
许靳笑了，他舔了舔唇，“你说是就是，只是……”
他弯腰，倾身，微凉的唇覆在她耳垂上，“我以为的哄，不仅仅是这样。”
他动作突然，念禾无暇躲开，反应过来时，他手掌摁在她腰上，微微用力。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贴近他怀里。
“喂你……”
“嘘。”许靳下巴放在念禾肩窝，他闭上眼睛，鼻尖嗅着她身体天然的香。
深深吸了一口，他隐忍地叫出她的名字：“念禾。”
一瞬间，念禾热泪盈眶。她鼻尖一酸，终于承认，许靳于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躲掉的。
她惦记了他那么多年，少女初长成，心思便种在了他身上。
他于她，是整个少女时代。
可是她又怎能轻易就和他在一起，好歹重生一世，她发过誓，不要再重蹈覆辙。
她上辈子那么多遗憾，那么多疑问，她找谁去问，她又怎么才能知道真相。
她该怎么说服自己，眼前的许靳，和上辈子那个让她绝望又可怜的许靳，不是同一个人。
“许靳……”念禾喉间哽咽，她垂下眸，有眼泪从眼睫滚落，掉在他肩头。
眼泪打湿他的衣服，也烫伤了他的皮肤。
那么久了，那么久了，许靳抱着念禾，第一次有如此清晰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念禾，你讨厌我吗。”许靳忽然问。
念禾一怔，耳边是许靳一呼一吸，她问：“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许靳眼睛紧紧闭了一下，“那你说，你说你不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