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们大约都没有发现身后的小插曲,我一个人孤身追赶着一匹失主的马,又回到了险象环生的匈奴人帐篷群。
不能惊动敌人!不管是为了将军的攻击,还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用力夹着西西迅速向前猛冲,西西还真是争气,它终于在即将靠近匈奴人的注意范围之前成功拦截住了它!
黑色的战马在快跑,西西与它并向而行。
我拔出圆环长刀,向那匹战马扎去,务必将它一刀致命。忽然,我身下的西西发出低低的一声呜咽,跪了下去。我双足一蹬,弹跳上了黑马的脊背,拔刀而起。似乎心有感应,我没有对准它下刀子。只是拉住马缰绳,回头看向西西。
西西倒在地上,套嘴笼里不断涌出雪白的泡沫。
我牵住黑马,走到西西身边,西西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又散又乱,大大的马眼如水晶般剔透。我将套嘴笼从它嘴上拔下来,西西似乎舒了口气,口边的白沫却开始泛起一层粉红色。
“西西?”我想把它扶起来,发现它的前腿软荡荡的,竟然在刚才的快跑中折断了。西西勉强昂起它的头,满是血沫的嘴唇在我手心里轻轻磨擦,好似在告诉我,它很尽力了,真的很尽力了。
我抱住它沉重的头,它温顺地靠在我的怀里。
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么亲热过。
它的调皮让我进了这个九死一生的军队,它的任性让多多的宠姬们都失去了自由,我为难的时候它还出过我的丑。
我待它也不好,老想着要克扣它的粮饷,还经常偷偷掐它,欺负它。可是,关键时刻我们总是精诚一致的好伙伴。
我低下头亲它的额头,搂紧它,嘴里滑过淡淡的苦涩。它是被我活活累死的,参军之前我就不让它吃饱饭,参军以后我们一直在生死场上颠沛流离。我从粮袋里掏出所有白面的馍,统统塞到它的马嘴边。
其实,我刚才就应该给它吃了,我小气,我记仇,我故意整它,才不给它吃的。
西西没有吃,它的头更加沉重了,暖暖的气息在一点点变冷。口中的粉沫完全变成了鲜红色,我手中闪过一片寒光,暗红色的血浆从它的身体里流了出来。
西西舒服地长叹一声,放松了身体的痉挛。它再也不会感到疲劳和痛苦了。
我放下了西西,看着身边的黑色战马:“走!”黑色的战马眼睛中没有西西的灵气和狡黠,我骑上这匹木头木脑的战马,扔下西西的尸体,向将军即将开过来的地方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