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与姜家其实并无干系,只是偶然牵扯其中,我们的目标只是玉虎,还是不要伤人的好。”

“那些守卫不足为惧,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黑熊站在崖边巨石上,身后晚霞如斑斓绸缎,缠绕于山间。“我们只需将姜寅绑起来,问清玉虎下落再放了他便是。”

二叔依旧不赞同:“贸贸然行动怕是会惹祸上身。姜家不比一般人家,姜寅乃是夷陵地方官,被绑之后定不会善罢甘休,彻查起来,恐怕很快便会将玉虎暴露。”

“那你说应当如何?”黑熊不耐,转身望着山涧中清冽的河水,声音很沉,“没有时间了……”

二叔沉默下来,半百的鬓发被轻风拂动,光阴已经留下了不可追回的印记。片刻后,像终于作出什么决定一般,他复又抬头,沉吟道:“几日后便是姜家嫁女的日子,倒不如到时动手。”

……

姜府早早便装点的一片喜气,婚礼当日更是天没亮便热闹起来,装扮喜庆的下人忙忙碌碌,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曾经认为漫长的日子竟然眨眼便过去了,终于到了大婚的日子,姜艾紧张不已,连着几日都没休息好。前一夜要听母亲传授夫妻相处的学问,还有新房中的隐秘,一早又要起来做准备,只短短休息了不足两个时辰。

做母亲的甚至比女儿还要欣喜期待,沈氏亲手为姜艾换上嫁衣,凃脂画眉,戴上翟冠金簪,对自己的杰作满意不已。并非出自于一个母亲的私心,她家艾艾是真的好看,尤其是如今穿上嫁衣,美得摄人心魄。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不知怎的,姜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前却总是闪现出杨思思身穿大红嫁衣的样子。

她心里不踏实,转身想要从母亲身上想要获得一点真实感,却发现她不知何时竟湿了眼眶。

姜艾知道母亲是舍不得她,她嫁给萧维的那天母亲甚至哭肿了眼睛。大概天底下为人母的都是这样,盼着女儿能寻到一门好亲事,却又舍不得把宝贝嫁出去。

“娘……”姜艾伸手抱住她,母女俩依偎在一起。

“娘是太高兴了。”沈氏拿帕子擦擦眼角,仔仔细细地用目光描摹女儿的眉眼。以后真真是看一眼便少一眼了。她感慨万千,轻轻摩挲这姜艾的手:“艾艾,你开心吗?”

姜艾立即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压下眼泪。太没出息了,她在心里骂自己。

自醒来她便执着于纠正上一世的错误,费心费力去阻止杨思思的阴谋,她想要嫁给嘉宥,曾经活得太悲哀,她希望这一次能够真的得到幸福。可是真正到了实现的这一刻,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开不开心。

不过为了让母亲安心,她也必须得说:“我开心的,娘。”

沈氏摸着她的脸,感慨一句:“艾艾长大了,有心事了。”没有人能比一个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一举一动都牵动着她的心。她隐隐觉得她的艾艾不如以往开朗了,有时甚至心事重重,女儿家到了这个年纪总会有自己的心事。

“嘉宥是个好孩子,郡王妃也是好婆母,把你嫁过去娘很放心,但夫妻相处难免有摩擦,我们女人要懂得以柔克刚,”沈氏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哽咽道,“但娘却不是要你委曲求全,娘是舍不得让我们艾艾受一丁点委屈的。倘若以后在那儿受了委屈,尽管回来,娘和你爹永远是你的依靠,知道吗?”

这话跟上一世她出嫁时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她嫁的是堂堂王爷,父母完全没有能力与之抗衡,可母亲还是告诉她说——若是他让你受委屈,爹娘一定为你撑腰。

姜艾一下子便忍不住了,扑到母亲怀里,哭成了泪人。

沈氏也不停地落泪,抱着她又哭又笑地说:“你爹若知道我这么说,又要数落我不教你好了。”

“爹才不会呢。”姜艾抽了抽鼻子,说。

两个人这一通哭,姜艾脸上的妆便花成了一片,沈氏不得不重新帮她补好。

很快郡王府的迎亲队伍便到了,萧嘉宥穿一身大红吉服,皁皮云头履鞋,气宇轩昂,骑着马率领仪仗威风凛凛地来到姜府门前。

入门拦门自有一套习俗,当姜艾盖着红盖头,在搀扶下缓缓走出来时,萧嘉宥眼睛都看直了。被身旁的人戳了一下才晃过神来,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红了耳朵。

姜寅亲自将姜艾背上了花轿,看着花轿帘子落下,娇养了十五年的宝贝女儿仿佛一下子被人夺走了一般,眼眶微湿。他看着萧嘉宥,仿佛有千言万语要交代,最后全化成在他肩膀上重重的一拍。

迎亲归途,要走与来时不同的路,意为“不走回头路”。姜家与郡王府分属黄柏河两岸,刚好便有两条通行之路。

仪仗队伍一路敲敲打打,按照原定路线走到了黄柏河上的一座拱桥。不料远远便听见一阵凄惨的哭喊,萧嘉宥身边的长随少礼先行过去查探,片刻后一脸丧气地回来,对萧嘉宥道:“世子,那桥上有个妇人哭闹,说是她儿子落进水里淹死了,正有人驾船打捞尸体……”

大喜的路上遇上这种事太晦气,不得不改道而行。然而唯一的一条路被阻,便只能绕道西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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