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医接了净空的示意,探身伸手往了缘脖颈间微微一触,才转身朝净空摇了摇头,对着房内站着的几位僧人叹道:“请师傅们准备后事吧。”
沈太医的话仿若利刃狠狠地割在莫欢心头。当年了缘偷偷给她塞馒头果品、帮她裁减衣裳的一幕幕不断地浮在她眼前。
悲痛梗在她的喉间,莫欢只能低声呜咽着,泪水直直地落在了缘干枯的手背上,顺着他的指缝滑落到青灰色被面上,泛出一个个深色的水印。
屋里几位老僧人虽说早已看透了尘缘往事,却无不心酸。都随着了悟方丈朝着床上的了缘双手合十低念了声佛。
净空心里也是钝钝地难受,只是这些年云游在外,见惯了生死,尚且能够自持。
低头见莫欢低声呜咽,仿若是失了依靠的小兽,心里微涩。虽然早早地便想到她会如此,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解她,心里倒生出笨嘴拙舌的自厌感。
寺里的老僧人准备为了缘净身换衣,见莫欢守在了缘病床前,到底不方便行事,又担心误了替了缘入殓的时辰,连忙示意净空请她暂且回避回避。
净空心知劝不住她,索性握着莫欢的肩膀,半强迫地扶她起身。只是不敢太用力,一来此举多少有些冒犯。再者,她如此瘦弱,若一个不慎伤了她倒不好。
净心虽然忙着指挥着僧人们料理了缘后事,却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见净空如此,很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只净空如今心神皆在莫欢身上,自然察觉不到净心探究的目光。
了悟方丈见莫欢如此悲痛,也知道她同了缘两人间的牵绊,轻叹一声,劝道:“施主,还请节哀。”
“胭脂姑娘,我们先出去罢。”净空见她只呆呆地,担心她待在屋里又要落泪,话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温柔,低声劝道:“等师叔换好了衣裳,你再来看他。”
莫欢如今脑袋空空,早已恍惚了精神,却也知道事情轻重。只乖顺地点了点头,朝了悟方丈行了一礼。转身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了缘,才随着净空出了屋子。
了悟方丈不动声色地瞧着净空一连番的举动,看着他落后了莫欢半步跟在她身后,颇有维护之意。
了悟不紧不慢地拨着手里的佛珠,睿智的眸光里透着一丝了然,心里暗暗念了声佛。
总归是尘缘未了,有所羁绊。
原本他以为这孩子会孤煞一生,想来真应了师兄那句话,命格非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