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采薇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沾光?这话听着让人羞愧,我第一次办这样事,这会儿也不知该怎么弄,太太那边给的银子又少,你且先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打算的吧。”
苗家的连忙道:“是,这个我们也听说了,奶奶不用急,钱多有钱多的办法儿,钱少也有钱少的办法儿。奴才已经替奶奶筹谋好了,去掉几样华而不实的东西,比方说月饼,往年间要买上一百多斤预备着,主子们吃一些,剩下的赏奴才,这就很不必,如今预备上五六十斤,就可以省下一二十两银呢……宴席上的一些大菜,往年也没几个人动,如今都可俭省去……”
“你且等一等。”
方采薇打断苗大娘的话头,沉吟道:“往年月饼吃不了赏奴才们,大家岂不欢喜?如今省了这项,怕是有人心里会怨恨吧?”
苗大娘一愣,心里就打了个突,面上却笑得越发灿烂,连忙道:“这是主子赏的,算是意外之喜,赏你了是情义,不赏你是本分,谁还敢心怀怨恨呢?那可真真是不懂事了。”
“话不是这么说。”方采薇摇摇头,却没有再多说,沉吟了一会儿方又道:“这中秋节家宴的几道大菜,我也知道,都是有好寓意的,忽然俭省下去,兆头不好,老太太老爷太太心里怕是会不自在。”
苗家的连忙道:“话不是这么说,老爷太太都是明理的人,今年为了大爷秋猎的事,银子给的太少,便是少几道菜,老太太老爷也会理解的。”
方采薇便笑了,点头道:“你倒是替我考虑得十分周详啊。也罢,你下去吧,回去后好好列个章程,拿来给我看。”
“章程?”
苗大娘懵了,只听方采薇道:“就是中秋节厨房准备的所有食材,要花多少银子,你都算好了,过来回我。”
“奶奶,奴婢这里都预备好了,您要想知道,现在就可以听。”
“是吗?果然是管了厨房十年的老人,这雷厉风行滴蚁不丁!狈讲赊毙θ莶永昧诵,接着拿起纸笔:“你说,我记下来,之后慢慢看。”
苗大娘心想连这个算计都没有,还得现拿纸笔记下来,啧啧,这比二奶奶差远了。
面上却越发恭敬,笑着道:“其实不过是比平日里预备的丰富些罢了。月饼就要七十斤的话,这其中主子们吃的要好些,得去京城飘香斋订二十斤货,下剩的五十斤,用于各处供月或者打赏,就可以次一等,奴婢算了下,这一项有二十多十两银子足够了。鸡鸭也得买一些,三十只鸡二十只肥鸭子是必须的,再加上一些野味和两头猪,这一项三十两银子也就差不多……”
苗大娘一项项念下来,方采薇就刷刷刷全部记录在纸上,好容易等对方说完了,她就将纸递给绿枝,笑着道:“拿给她看看,可是不是这样?是的话就画押。”
“啊?”苗大娘懵了,小心翼翼地问:“奶奶,这个……又不是审案子,怎么还要画押呢?”
方采薇恍然道:“是了,这是我们院中的玩笑话,你没在这里做过事,难免不知道。”
说完绿枝便接过话,对苗大娘笑道:“我们奶奶最讨厌遇事推诿,以至于赏罚不能分明,人事混乱。所以如今我们院中,各人管的一摊子事情,都是记录在案,谁办的就由谁画押,如此条理分明,谁办事毛躁谁办事老成,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大娘且看看奶奶记得对不对?若是对的话,您就摁个手印。”
苗大娘就觉着心里有些不安,这一长串单子里有多少水分,她是最清楚的。然而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暗道别说大奶奶不可能亲自跑去外面询问各家店铺价格,就是问了又怎样?勋贵府里都是这个价,就将来对质,我也大可把事情推到店家头上,她又能奈我何?更何况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厨房采买千头万绪,她要从哪里查起?这不过是吓唬我呢,若我乱了阵脚,招供出来,才真的是被她抓了把柄,还得罪二奶奶。
想到这里,便笑着接过单子,她是厨房管事,平日里也要看账目记账目,所以不能以不识字为借口混赖过去,因细细看完了,确认无误,就摁了手印。
方采薇点点头,吩咐绿枝将她送出去,不一会儿绿枝转回来,便急忙道:“奶奶觉着如何?”
“查吧。这人不可用了。”
方采薇叹了口气,就听绿枝愤愤道:“奶奶何苦还这样煞费苦心的给她机会?这老货背地里做的事情谁不知道?仗着抱上了二奶奶的大腿,又一直奉承着太太,让太太也信她,越发肆意妄为,如今竟然连奶奶这里她都敢下套儿,我当时气得,真忍不住想问问是谁给她的胆子,让她这样害奶奶。”
方采薇淡淡道:“和这种人生气做什么?浪费精神,既然不可用,又是个浑身上下都有把柄的,一棒子打死就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给她机会,不也是因为太太和二奶奶吗?这宅门后院的道理,总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她自己非要找死,那倒怪不得我。”
绿枝点头道:“正该如此。那奴婢就告退,按照奶奶说好的办了。”说完转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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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奶奶这中秋节的事情到底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一点儿眉目?这眼看再有十天就是中秋,她那里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温氏在榻上坐着,一边看宝珠小心为自己涂红指甲,一边慢悠悠问了一句。
“没听说呢。”宝珠也笑了:“要奴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