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一下就愣住了,面上表情还维持着那丝取笑之意,他愣愣地看着马车,很快就见那道帘子被掀开,接着一个男子打扮的丽人从车里钻出来,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怒气,冲车夫嚷嚷着:“元大叔,你这是觉着前些日子我脸上伤口不够,想着再来一道弄个坏事成双是不”
声音戛然而止,最后一个“是”字在喉咙里还没涌出来,就被吞了回去。
方采薇怔怔看着咫尺之遥那个戎装威武,英姿飒爽的青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人就这样彼此凝望着,仿佛身周万物都不存在。他们不说话,身周所有人自然也不敢上前打扰,若明珠将身子缩回马车,想着这两人果然如传说中那般夫妻情深,也难怪此时相遇,竟是相顾无言,白香山的诗里说“此时无声胜有声”,真真半点儿不错。
“采薇,怎么会是你?”
最后还是世子爷先醒过神来,他上前扶住方采薇的手,下一刻,就见对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旁刚把下马石搬过来的车夫元大叔:奶奶您这跳的也太利落了,我这石头好吧,留给若姑娘用吧,不能白拿过来一趟。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被我的奔放吓到了?嗯,我都能猜得到,爷肯定是想说:怎么换了男装后,就跟个假小子似得。是也不是?”
方采薇也高兴激动,腹中千言万语,然而说出口后却变成了这样一句话,配合手指着荆泽铭的动作,顿时引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倒吸冷气声。
“哪里?你猜错了。”荆泽铭神情不变:“我怎会被吓到?难道你以为你穿女装的时候,表现的不像假小子?这是谁给你的错觉?”
方采薇:“爷,是不是这两年在边关没人和你斗嘴,憋得厉害。不然怎么我风尘仆仆万里送粮,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辛劳的义举,就只换来你这么无情犀利的毒舌呢?”
荆泽铭想想这两年的经历,除了布置作战计划,自己的确没怎么说过话,不由哈哈一笑,点头道:“嗯,你这么一说,倒提醒了我,好像的确是这样。”
方采薇:所以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激活你的毒舌属性?要不要这么可恶啊。
这么多人面前,两人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格,又有许多话没办法开口。于是荆泽铭迅速将接收粮队的事交给几个副将,便和方采薇回到白城临时设置的将军府。
进了厅中,将随侍人等都遣了下去,只剩下夫妻二人,这才彼此认真打量了一番对方,接着荆泽铭亲自为方采薇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递到她手中,沉声道:“辛苦你了。”
世子爷是个内敛的人,这一句话只有四个字,然而声音微颤,可见他内心是何等波澜壮阔,越发显出每一个字都重逾千钧。
“确实辛苦。”方采薇没有客气,伸手指着自己脸上那块伤:“看看看看,这里都擦伤了。”
荆泽铭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坚定地把手掌放在上面,轻轻抚摸了两下,方才问道:“怎么弄的?”
“呃”方采薇咳了一声,心想这么丢脸的原因还是不要说了,如果是在对敌过程中英勇负伤还好,但这是马车刹车时摔的,这老板如今身经百战,一定会笑死我的。
仿佛看出她心中疑惑,荆泽铭叹了口气,轻声道:“怎会嘲笑?怎敢嘲笑?我心中只有怜惜与后怕。”
“行啊老板,边关两年,撩妹手段高明了啊。”方采薇眼睛一亮,不过看见世子爷面色有些沉沉,她吐吐舌头也就不再多说。
“什么撩妹,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关心后怕发自内心?”
其实荆大将军很想抱抱眼前这个历尽艰难才来到自己面前的女子,他甚至不能否认刚看到她时的狂喜和那种长久思念后忽然重逢所泛起的剧烈心动。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重逢不似离别,他不想让方采薇误会自己不尊重她。
如果方采薇知道此时荆泽铭的心理活动,一定会把封建礼教再狠狠痛骂一顿:就因为这个吃人礼教,一个美男的抱抱就没了,尤其是现在的老板,那真是又帅又man,虽然从前他就很优秀,但到底还只是一棵刚刚长成的青松,如今这青松历经了风霜雨雪,真真正正的顶天立地起来,平添无数魅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亲让你过来了?二弟呢?”
“二爷在家研究纳凉水车,可说是万众瞩目,所以他来不方便,我就来了。”方采薇见荆泽铭脸上还是有些不认同,喝了口茶水后敲敲桌子:“我说老板,你很清楚我的能力,所以你应该知道我是比二爷更适合前来的人选,但可惜的是,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对不对?”
荆泽铭皱眉道:“我倒不是质疑你的能力,也莫说什么女流之辈的话,你这个女流之辈可比大多数须眉男儿还要强得多。我只是担心,这一路你是怎么熬下来的,女人的身子总要比男人娇贵许多,这个你总要承认吧?”
这就是直男的关心了。方采薇摊摊手:“来都来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这一路上其实还好,我们保密功夫做的不错,又有皇上暗中配合。就是从青城出来后,先是遇见几拨小股响马盗骚扰,后来又遇见一拨大的,我就让阿甲他们顺便为民除害了一下,杀得那些悍匪落荒而逃,撂下几十具尸体。这个虽然不算是军功,但也应该算剿匪,你要记在账上,回头好去朝廷那里要功劳。”
荆泽铭:真不愧是采薇,这样的精打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