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得好,是件长久的行当。”
徐安又惊又喜,按捺不住问道:“莫不是县衙有换退的闲役?”
陈据呸得一声:“黄梁饭都没蒸下,倒做起白日梦来。
你们都是消息长的,自是知道开年城内贴了告示,要开渠挖河,将那半边弯的水道阔开通船。沈家兄弟是个眼光长远的,便想买船做水运。现如今,连船都买下了,他记兄弟情,请我做了帮工。千石的船,少说也有十来个帮工,升帆、划浆、拉纤,哪样少得来。我想着请别个也是请,不如厚脸皮求了来,问问你们可愿意做份苦工?都头为人义气大方,报酬定不苛刻。”
众闲帮听后个个又喜又惊,拍手跺脚,七嘴八舌道:“这般好事,只有哥哥才会惦着我们。”
“我们没个长处,又没精通的手艺,成日寻的零散活计,今日有,明日无。”
“都头竟买了船做水运?一艘船多少金?”
“曹家做死人生意,竟也攒的丰厚家业。”
“谁家不死人?不用棺材的?便是用脚趾头想,也知曹家有钱。”
“沈都头以后飞黄腾达,我们借他的光,也接点汤来喝喝。”
“全赖哥哥为我们操心。”
陈据听他们言语,竟是个个都愿意去船上做工,便收地笑脸,道:“你们愿去,我有两件事要嘱咐。头一件,你我兄弟不是一般的交情,但我与沈都头却也是死生之交。我丑话说在前头,船上的活计,非寻常可比,双脚落不了实地,风吹雨淋,大日头时能晒得你脱掉一层的皮,大雨不止,又泡得人两手发白两脚打皱,不小心邪寒入体,指不定就丢了小命。
你们若是应了工,吃不了苦,反悔走脱,又或心中不满,乱嚼舌生事,将我脸面当作污泥踩,届时,休怪我翻脸,不认从前的情分。”
徐安正色道:“我们不过有一天过一天的人,全家便连泥粉都刮上,也只烂命值得钱。哥哥心中有我们,宁折了与沈都头的交情也要为我们讨来活计,我们再不知好歹,自个先没了脸皮。哪个做这等小人行径,别个说哥哥不认,便连我们都不认他。”
方八第一个叫好应是,又道:“哥哥说的有理,谁自觉吃不得苦,不如先头就不去,去了又不做,算个什么?”
其余闲帮大都点头称是,倒有几个,没了先前的兴头,伸伸胳膊看看腿,挤出一个笑道:“那我便不去,我……这全身没二两重,风吹就跑,也不知是我拉纤还是纤拉我。”
又有懒怠的,托词道:“家中老娘与我算过命,不好与水交道,这活,我便算了。”
一个瘦皮猴似的挤上来挨到陈据身边,问道:“哥哥,我是上不了船做活。我家堂兄,生得高壮,人也老实,可来应工?”
陈据点头:“你们有可靠的亲眷,尽知会一声,问问意愿。”
等他们蹲在那三三两两商定,拿了主意,再问时,愿意去做工的仍有十之八九。陈据道:“另有一事要与你们 说,雇工非是小事,我不过打个前头风,究竟用不用人,却要都头娘子应允。”
徐安等人一惊,还疑自己听岔了,问道:“怎的是都头娘子点头?”
陈据道:“这便是我要与你们说的第二件事。大郎随明府征役夫,雇工一事,由他们娘子打理做主。”
方八扭捏小声道:“妇道人家懂个……?”
陈据瞪他:“快快住嘴收了污言秽语。”
方八忙闭嘴笑道:“我嘴臭,罚我吃酒洗洗嘴。”
陈据道:“明日我带你们去见嫂嫂,你们别做出那等地痞流氓的行动来,冲撞了嫂嫂,嫂嫂心中不喜不说,大郎那边便不好善了。衣裳也穿得齐整些,两眼也别乱看,不像应工,倒似做贼。”
徐安是有仔细的,道:“哥哥,不如把都头娘子的规矩一并说了,我们心中也有个计较。”
陈据挠头道:“嫂嫂倒不是那等两眼朝天的,言语也亲切……你们只别当她寻常妇人。”
说得一干人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说与不说有个鸟的分别?也不知都头娘子到底怎么个厉害法。事关身家活计,只当头等的大事应对。便是不为差事,沈都头与施都头发拳脚也不是吃素的,惹恼他们,不死也蜕去半层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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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帮人在那七上八下、心里打鼓,陈据更是一夜不曾睡好,自己中间担着干系,出了差错实不好与沈拓交待。
第二天起床,抠着眼,青着脸,头重脚轻。陈老娘听他哈欠连天,气道:“莫不是喝了酒?”
陈据道:“阿娘,我哪这般不知轻重。”吃罢饭,立在院中,兜头倒了一桶凉水醒了醒神。
好在徐安、方八等人前来时,个个收拾得整齐体面,不似平日流里流气、衣衫不整。
休栖一早便开了院门,将厅中的素纸屏风抬了出来,经了一冬,屏纸旧坏,便另糊了一层薄绵纸上去。
何秀才见棉纸轻透,隐隐绰绰,虽不如绢屏,却另有质朴归真之雅,心中喜爱,晚间常常搬了轻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