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只管忙自己的,不用管我。”何栖嘴上这么说,还是拿起酒壶喝了口酒定定心神。倒也不是怕,只是凭白见了一具浮尸,惶惶不知所措。
沈拓一步跨到施翎身边,掂掂荷囊的份量,干脆倒出来全给了船家。船家接了,虽不多言,到底还嫌丧气,摇摇头咕哝几句。
“是具女尸。”施翎在那已经将浮尸翻了过来,面目泡发,隐约可辨清秀的五官,上身只穿了白色中衣,下、半、身却一丝衣物也无。
“可是jiān_shā抛尸?”沈拓心中隐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总觉得似是曾在哪见过。转而又疑心自己想差了,这浮尸被泡成这样,最多只能辨出三分真容。
施翎哪有头绪,唉声叹气:“苦手得狠,指不定县外漂来的。”
不消多时,季蔚琇带了差役过来,驱散了靠得太近的县民。
沈拓揖礼:“见过明府。”
季蔚琇看他,笑:“好好领着娘子游河撞了这等事,沈都头也是委屈。”
何栖从船舱出来,福了一礼:“沈何氏见过明府。”
“不必多礼。”季蔚琇道,“你碧玉闺秀,好好撞上这事,我问都头几句话,便让他带你家去,让人备了安神汤好好压惊。”
季长随暗暗翻个白眼,还让人备了安神汤,沈都头家中半个丫头侍女都无,让谁备去。开口道:“不如让小的先送了都头娘子家去?他们又要下河,又要捞尸,总归不雅。都头稍待再回如何?”
沈拓有点不放心,何栖先自行开口:“那便劳烦长随走一趟。”又对沈拓道,“大郎先忙差事,不必挂心于我。”
沈拓一时走不脱,本想让季长随送了何栖去曹家,想想又作罢,刚见浮尸又见棺材的。便道:“烦长随送我娘子去二横街何家,有我岳父相伴,我也放心一些。”
“这……”季长随问道,“都头,三日才回门,今日就去,会不会有所忌讳?”
季蔚琇训道:“你这人倒拘泥,只管照都头吩咐得去办。将事情原委与何公说清楚便是。”
回何家何栖当然高兴,她也不是讲究的,再者挂心何秀才,能早一日便早一日见。拎了篮子,由沈拓将她送到岸边。沈拓道:“晚些我去接你。”
何栖应了,眨眨眼:“大郎差使要紧,礼钱入册等事也不是什么紧要的。”
沈拓心领神会,牛大郎那笔礼金,内里的文章不知会不会牵扯此案。好在季蔚琇处事公正,对他亦是信任有加,倒不支疑到自己头上。
冬日河水冰寒刺骨,几个杂役脱了衣服,活动开手脚,深吸一口气,跳进了河里。都道死沉死沉,死人本就沉重,又泡了水,几人合力才将浮尸抬到了小舟上。
船夫眼睁睁看着这么一具白惨惨、湿搭搭、肿胀胀的女尸被搁到了自己的船上,几欲哭将出来:今后谁还愿坐他的船。只是对着季蔚琇,一个字也不敢叽歪。
施翎笑:“你这厮舌头这会倒像被剪了,你放心,明府不会白使你的船,少不得要买将下来。”
季蔚琇曲指给了施翎一下:“你倒会帮我使银子?需让你知:你家明府再小气过,唉!我也如你一般,两手空空要兄长接济。”
那个船夫原本听了施翎的话欲要笑,听了季蔚琇之言又垮了脸,心里腹诽:你一官老爷,拔根毫毛比我腰还粗,却说这些话来。却不知季蔚琇只是说笑,等得了两个大银锭后,直喜得在那跪拜喊大青天,要立长生牌位。
季蔚琇等上岸后,让差役将尸体送回衙门交与仵作。自己骑了马,拉了缰绳,慢慢走着与沈拓对话。
“我见都头神色有异?”季蔚琇问道,“可有内情?”
施翎听他话里有话,在一边急道:“哥哥带着嫂嫂出游,好好看见一具浮尸,哪能面色如常?嫂嫂说不得吃了一惊,晚间还要做恶梦。”
季蔚琇斜睨一眼,只笑不语。
沈拓苦笑,拱手道:“明府洞察知微,倒真有件事要与明府说,只不过,我也不知是否与命案有牵连。”
施翎听了,暗暗低咕埋怨沈拓不与他说。
季蔚琇道:“你一身酒气冲天,手里有几个钱就要喝得烂醉如泥,能与你说什么?”训得施翎歇了声。“都头你细说,我自有分辨。”
沈拓道:“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前日迎娶新妇,亲朋自来贺礼,昨日与娘子归整时,发现牛家大郎送了三十两的贺银来。”
季蔚琇漫声道:“牛家富奢,家中田产千倾,又有营生,三十两于他不过蝇头小钱。”
沈拓笑起来:“明府不知就里,我与牛大郎不过泛泛之交,少有往来,连喜贴都是门子接的,也不曾上门吃酒,偏偏又备了重礼,万事皆有因,总有几分原故。”顿了顿,“也是巧,今日溪河里偏偏又漂了浮尸来。他家的一个门子也在人群里,不像看热闹的模样。”
“竟有这等事?”季蔚琇有些吃惊,又问,“牛家行事很有几分张狂,在桃溪根深蒂固,一时倒不知仗了谁的势。”
沈拓道:“这我倒知道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