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尘不笑,绕过萧云溪坐的位置跳下床,光脚走到餐车旁,将扣在每一件器皿上的保温罩打开,又依次将盛满食物的杯盘碟碗放于大理石桌面上。准备停当,她折回床边,像照顾病人一样搀起萧云溪,把他扶到了桌边椅子上落座。
“你想先吃哪一个?”她在他对面坐下,问,“先从好消化的主食开始吧,好不好?”
他瞅着米线表面那一层厚厚的鸡油,犹豫道:“不好,汤的颜色黄得可怕,没食欲了。”
鹿尘试了试碗外沿的温度,“摸着很烫,应该是新做好的。”看着萧云溪皱眉撇嘴的表情,她瞬间明白过来,“嫌油腻?这好办——我把米线盛到小碗里,用开水涮着吃就不油了。”
她盖好食物保温罩,起身想去烧水,他却黏糊糊地又贴上来:“你喂我,你喂的才好吃!”
“好吧,”鹿尘被他纠缠得有些怕了,“那咱们先吃黄豆面,清爽。”
“我……”萧云溪的目光掠过满桌美食,蓦然发觉点的都是荤菜,鱼、羊、腊排骨、烤肉,即使是面食点心,也有酥油成分,闻着香吃着腻。他哭丧着脸,说:“我一定是昏了头,怎么点的全都是我不爱吃的?!我想吃新鲜的绿色蔬菜,我要吃素……”
“怎么没有?”鹿尘拿筷子搛起一个细碎的香菜渣,笑了,“这不是嘛——你自己点的餐,含着眼泪也要吃完。来,趁热!”
胡乱吃了几口面条,萧云溪放下了筷子。几分钟之前还暗藏喝酒心思的他,此时面对着颜色丰沛味道浓重的菜肴,忽然有了一种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超脱之感,他揽过正在津津有味品尝美味的鹿尘,于她耳边轻声细语道:“亲爱的,这些都归你了,我实在吃不下。”
她吃得兴致正好,头也不回地问:“那你想吃什么?我帮你重新点一份——”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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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不要相信身边这个宣称自己体|力透|支的男人。
鹿尘知道,这一刻的萧云溪,就是个疯子。关于甄诚提起的往事,她想不带一丝隐瞒,原原本本讲给他听。但是他说不想听,听了会吃醋,让她什么都不要说出来,然后用行动证明,除了吃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的手伸进浴袍,呵她的痒痒,很快手就摸到了其他位置。
“你再闹我真的生气了!”
鹿尘跳起来,却不承想浴袍的腰带被萧云溪紧紧拽在了手里。他执着地撕扯着腰带,直到将它完全抽离她的浴袍,“你生气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至少,吓不到我。”
“我、我现在没力气打你,”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等我吃完饭再说!”
他哪里等得到她吃饱肚子,即使是短短的五分钟他都觉得度日如年了。这双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并不是只能握得了画笔,在她面前,同样灵活自如。
“你……不要这样……”鹿尘躲闪不开,断断续续地说,“唔……小心我揪你的耳朵……”
“揪吧!”萧云溪将她重又抱回到床上,“就算你揪掉我一只耳朵,让我变成人们眼中的怪物,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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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什么时候黑的,鹿尘懵然不知。房间里只要不开灯,始终呈现出一片灰暗之色。
她睡不着。微微侧过脸,凝视身边这个心满意足沉沉睡去的男人,她心里空空落落,好像灵魂都不存在了似的,看着萧云溪,或许也在审视自己,是时候审视一下这究竟是怎样的情感,可以令她沉迷却又时刻保持着清醒。
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那个人说过的。
鹿尘撑着身体坐起来,披上浴袍,缓缓走进盥洗室。花洒的水冲了下来,淋湿了她的长发,也涤清了她满脑子乱糟糟的思绪。如果说曾经爱过谁,那么,那个没有名字的家伙,应该就是那个仅有的“曾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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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的候鸟酒吧,很像萧云溪带她去过的风吧,闹中取静,顾客也都是为了品酒听歌约会而来,没有人大声喧哗,更没有寻衅滋事的主儿。每个月月初,母亲都给鹿尘往卡上打好生活费,有时发了加班的奖金,母亲还会多打一些。所以鹿尘并不是因为生活捉襟见肘才去打零工。
因为什么?好奇心,好胜心?或者两者参半。
总之,她通过学校勤工俭学中心的介绍,做了一名伟利啤酒的促销员,固定推销的地点就是候鸟酒吧。
鹿尘第一眼见到候鸟酒吧的老板,就生出浓浓的亲切感。
老板是个年近五十的女人,容貌清丽,保养得宜,打扮入时却很低调,讲究品味又不盲目追随潮流,举手投足都能看出身上那股不流于俗的艺术韵味。
后来偶然听到酒吧员工聊天,鹿尘得知,老板的经历确实异于常人——年幼时的老板,从学会走路起便随着父母走南闯北,六年小学分了十间学校才读完;中学六年,初中在一座城,高中又是另一座城,中间还因病休过学;老板没有读过大学,却因写作天赋被编辑发掘,出版过数十散文集和小说,在文学圈拥有一定的知名度。
有人煞有介事地议论,说老板单身很多年,从未见过她有男朋友或是关系略微亲密的男伴,该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鹿尘觉得话很刺耳,当时的她,想都没想,打开随身麦克风扩音器,借推销啤酒的名义,冲那几个嚼舌根的人近距离地吆喝起来,震得他们直叫唤,纷纷骂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