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人在死前会忆起一些极为要紧且易遗忘之事,此刻她信了。
河岸边性命垂危的少年……年少时,那些曾被她遗忘的零星记忆涌了出来,无法拼凑完整。
即便是万箭穿心之痛,他先替她受了,再轮到她时该没那么痛了。
这世上,无人知她怕痛,此时却有他护着……
只是她与他在军中朝夕相处三载却不知他的情意,即便心如止水,此刻亦不禁湿了眼眶。
生死相随,这便是他待她之心。
然而,预想中的痛意不曾到来,洛辰脩并不是只身前来救她,敌后方忽然涌出的数万兵将如天降神兵,刹那间扭转了局势。
霎时间,锣鼓喧天,局势反转,敌军溃败逃窜。
慕挽歌恍然明白过来,他是来救她的。
“你、你不是在禹州么?”她未料他能及时赶到,派人去求禹州求援也不过是三日前的事,想来此时派出去的人还只在半途中。
而此时洛辰脩却出现在她眼前。
禹州到云水城,行军的话,少说也得十多日。
洛辰脩紧紧抱着她,她怀中的两只白狸见到旧主甚是欢喜,不住地舔着他的手背。
还好,他赶上了,瞧她完好,洛辰脩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这些年极力隐藏的心思也不再遮掩了。
“阿挽,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不能没有她,只是她一直不知他的心意而已。
他并未正面回答她,但慕挽歌已猜到七八分了。
三日前她才派人去禹州向他求援,而他此刻已来到她身旁,必然是早早便赶来了。
未雨绸缪并非偶然,她这边的情况如何,洛辰脩了如指掌,那边只有一个可能。
“洛辰脩,我身边的副将是你的人?”
洛辰脩笑了笑,默认了,而且他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可不止一个。
……
云水城一役,狄国败退,洛辰脩带领慕家军乘胜追击,不到三日便打到了狄国王城下。
洛辰脩并不着急发起进攻,猫捉老鼠一般,抓住了却不急着咬死它,要将它玩弄至死。
洛辰脩手底下分散在各地的四万多人马渐渐汇集在云水城,加上慕挽歌手上的五万多慕家军,加起来也有十万兵马了,陆陆续续还有一些慕名而来参军的人。
人心所向,洛辰脩战神之名传开了,大轩百姓只知世子不知已在位三年的皇帝。
皇帝的昏庸无能也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百姓呼吁世子夺位,将昏君赶下王座。
这其中也是慕挽歌的谋算。
王者之位该是有能者居之。
慕挽歌在云水城养伤半月,便住在府衙里,洛辰脩白日里忙完正事,到了夜里便会一直陪着她,起初慕挽歌委婉劝他回屋歇着,她只是皮外伤,不必守着她,但洛辰脩装聋作哑,充耳不闻,坐在她屋里就是不走。
最后还是慕挽歌妥协,命人再安置一张卧榻在她房里,如此洛辰脩便一直赖在她屋里了。
这日,慕挽歌去见了千里迢迢亲自送粮草而来的风辞,带着一身酒气,踏着暮色回来,瞧见比平日里早归的慕挽歌,她微微讶异。
“你今日怎这般早?”
洛辰脩冷着一张脸,不答反问,“你与谁饮酒作乐去了?”
酒意上头的慕挽歌有些迷糊,并未察觉他语气不善,如实道,“风辞远道而来,我去见他,小酌几杯,许久未见,他倒是酒量见长,我却不行了。”
听完,洛辰脩彻底黑了脸,却未发作。
慕挽歌未曾留意到他的异样,自行倒了杯水灌下,自顾自道,“风辞真乃知己也,雪中送炭之事没少做,我欠了他不少人情,这日后也不知该如何还他,他什么也不缺……”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言自语,并未察觉洛辰脩已站在她身后,她转身时冷不防便撞进了他坚实的怀里。
慕挽歌怔愣时已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住,突生暧昧,自那日在战场抱了她之后,这些日子他未再有出格的举动。
“洛辰脩你……”
“阿挽,待回京之后我们再成一次亲。”
他不是与她商量,而是知会她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底而已。
“我们……”慕挽歌微微仰头,对上他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也许她应该试着再信他一次。
洛辰脩一言不发,紧盯着她,盯得她很不自在,她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
“嗯。”
而后,她被一股大力固在了他坚实的怀中,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了他内心的欢喜。
半年后,昏庸的神武帝慕容谌昭告天下禅位给洛王世子洛辰脩,而拥护神武帝的洛王不知所踪。
慕容谌禅位半个月后,洛辰脩君临天下,各方诸侯及周边小国部族纷纷前来朝拜觐见。
洛辰脩得帝位乃民心所向,消息传开后百姓欢呼,普天同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