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德衍正同高陈氏说话,高林长在一旁含笑不语。
“娘”德衍哽咽道:“儿子要走了,您二老一定要保重身体。”
高陈氏拭泪道:“俺的小老儿是做大事的,去吧,不用惦记娘。”
“娘”德衍一头扑在高陈氏怀里,哭道:“从小娘最疼我,您就是我亲娘。”
高陈氏用手帕为德衍拭泪,道:“都多大了,也不嫌丢人。老儿子,出门在外一定要多注意,早晚天凉多穿衣服,要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高陈氏慈母般的叮咛嘱咐,更让德衍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德衍起身正色道:“爹!娘!出家人受具足三坛大戒之后,只拜诸佛菩萨,顶礼高僧大德、师父尊长。现在,儿子脱下僧衣,代哥哥们以孝子礼给爹娘叩头。”
说着,德衍脱下僧袍,跪下来端端正正的叩了三个头。
高陈氏半靠在床边,已是泣不成声。
众僧已在庭院等候。
高林长道:“有劳诸位法师连日辛苦,老朽在此感恩各位法师了。”
正说着,丸山木闻讯带着十几个日军冲进院子。
丸山木喝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高林长道:“小儿丧事已毕,老朽正准备恭送诸位法师回去。”
丸山木巡视了众僧道:“似乎比上次多出了两个人?”
德衍合十道:“这两位师侄是大佛寺的僧人,听说我来了高府做法事,德明师兄法旨,要我到大佛寺一叙,这才派了两位师侄前来相请。”
“原来如此”丸山木点头道:“原来**师与大佛寺的德明老和尚是师兄弟啊,前段时间皇军还与德明老法师闹了点误会。石家庄赤匪横行,时有强盗出没,为免意外,就让我们大日本皇军护送**师去大佛寺吧。”
高林长正欲相拦,德衍忙使了个眼色。
德衍进前道:“既是如此,有劳诸位。高老居士请保重身体,多念佛,求往生。告辞!勿送!”
高林长微微躬身道:“大和尚慢走!”
高林长一路目送德衍与众人渐渐远去……
众人一路疾行,急忙赶往大佛寺。
眼前的大佛寺已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到处是被焚烧后的惨状。
德衍见状,不禁目瞪口呆。
一个衣衫褴褛的僧人慌忙跑过来,扑跪在德衍脚边,大声哭道:“师叔,你可来了。师父快不行了,请师叔为我们主持大局。”
“连净”德衍扶起道:“寺院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连净看着旁边的日兵,眼神充满杀气,怒道:“师叔,就是他们小日本子,硬说寺里窝藏赤匪共党,搜寺没找着什么赤匪,却强行把我们的粮食抢走了,打伤了好多师兄弟,说不让我们当和尚了,勒令还俗,还一把火烧了寺院。”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丸山木”德衍怒道:“这就是你们说的大东亚共荣吗?焚毁寺院,殴打僧人,你们不该为你们所犯下的罪行忏悔认罪吗?”
丸山木道:“我们得到确切消息,大佛寺的和尚多次同共党分子来往,而且我们也有理由相信大佛寺就是共党接头的联络窝点。还有,那个德明老和尚不识抬举,竟然公开与我们大日本皇军作对,没把他们赶尽杀绝已经是友好了。”
德衍强压怒火,道:“我现在已经到了大佛寺,你们可以走了。”
“不行”丸山木道:“我要等你离开石家庄为止。”
“怎么?”德衍反问道:“你们还要监视我?你是什么官?”
丸山木道:“大日本皇军,天皇陛下下属中佐。”
“哦”德衍问道:“比起藤原中正呢?”
丸山木疑惑的答道:“藤原将军是大日本贵族,是天皇陛下最器重的军官,也是我们大日本帝**人中最年轻有为的少将,我怎么敢与藤原将军相比?大和尚此言何意?”
德衍冷笑道:“连他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
旁边的副官道:“丸山中佐,他可是主持过日满亲善的法会的,又是满洲国的佛教宗会会长,藤原将军很是尊敬他。”
丸山木低头沉思片刻,挥手道:“打扰了,我们走。”
说完,带着日兵离开了大佛寺。
德衍来到丈室,行礼跪道:“给师兄顶礼”
侍者扶起德明,德明费力的在榻边盘膝坐稳,虚弱的说道:“师弟不必多礼,快请坐。”
德衍坐了道:“师兄,我来晚了。”
德明欣慰的点点头,下颌的几分胡须显得萎黄枯干,更犹如枯草一般。
“唉……”德衍看着病弱的德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德明命弟子将珍存的经书法卷交给德衍,道:“师弟,这是老僧拼了命才保存下来的妙法莲华经,还有四分律戒本,乃是我几十年来刺血抄成。还有天台宗法卷,乃是当年恩师传法时所赐,今天一并交于师弟。”
德衍颤抖的接了,道:“此是师兄毕生心血,当传于令徒,不应交于我啊。”
“小师弟”德明道:“恩师当年已留下法旨,由小师弟承接天台宗法脉。只是师弟当时年纪尚轻,因缘未到,老僧原意待各位大德公议推戴小师弟可升座晋院时,再代恩师传法。不想我大佛寺遭此横祸,徒子徒孙大半或死于非命,或命丧火海,还有数十人,还望小师弟慈悲收留。如若他日子孙之中有大成之德行者,小师弟可将老僧的法卷戒本传给他。如若没有,就请小师弟代为弘法。”
“师兄”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