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勤山人终于感觉被拉得生疼的白胡子一松,是吴燕夏松开手,他把她抱回膝盖,也揉了揉她的脸:“以后咱们家就由你来管钱吧,我花钱就是买祸啊。”
梁凉把煞白的小脸靠过来,她严肃地点了点头。
德勤山人看不到两人的亲昵举动,此刻也只是继续波澜不惊地嗑瓜子。
这种连环降头邪术取第一条人命时最为怨毒,但到后期,更多延伸的是死者怨念,跟施术者本身的关系小。
德勤山人见多识广,认为这降头虽然拆解麻烦,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老实说,他不很担心吴燕夏的安危,因为那条百年难遇的灵蛇还活着,即使目前附着犬类,但魂未散,也会护着吴燕夏生命。吴燕夏这个浑小子只知道防着自己,有时候却对周边的环境感应迟钝得惊人。
德勤山人再往地上吐了一口夹着吐沫的瓜子壳,也不关心是否弄脏地板。
一直以来,他最关注的只有一件事。
或者说,一样东西。
☆、第 80 章
德勤山人拄着那一杆说不清是木是石但异常坚硬滑润的拐杖, 独自乘坐电梯,直接走入地下停车库。
二先生安静地坐在地库里的劳斯莱斯后座等待,宽大的车厢里极其安静,司机的前板被严密地拉上。
当在自己徒弟面前,德勤山人终于褪掉了只有在吴燕夏面前才展现出的和蔼淡然,他阴沉着脸打开车门, 举起拐杖, 劈头盖脸地开始凶猛抽打女侏儒。
对方除了最开始的一颤, 立刻忍耐任他发泄, 把原本如孩童的小身体再缩到真皮后座里,用手臂遮住面孔。
老人劲头到底不大,打了几下就喘着粗气住手, 把一个东西扔到二徒弟身上。他沉声问:“这蛇皮上是不是有眼睛。”
吴燕夏之前整他的蛇蜕,德勤山人临走居然偷偷地顺下来。
二先生展开干瘪的蛇蜕看了很久, 找到他说的“眼睛”花纹。
德勤山人听她再次确认后, 便微闭了双目, 放松身体。
他嘿然说:“小畜生确实没骗我。”
二先生仔细地收起蛇蜕, 她根本没有上楼,却仿佛又把刚刚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您和这条蛇有什么契约?”
德勤山人沉默了好一会,缓慢又极低地说:“我当时答应过这条灵蛇, 我保吴燕夏和他公寓的安危,不透露它的存在。它也愿意在五年后,把自己的一只眼睛送与我。”
这,就是他唯一关心的那样东西。
女侏儒极度震惊地睁大眼睛, 在车内自有灯光下,迎向师父那呆滞却又诡异的盲目。
德勤山人的双目其实最初还是能捕捉一点光线,然而当时医疗条件恶劣,他的职业漂泊不定,总是出入气场混杂场所,眼珠是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器官,如此保养不当,神经彻底坏死,现有医药早已无法改善。
但,人和蛇居然能交换眼睛?
德勤山人不无苦涩地说:“常人是不可行。唯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常年见过死魂的人。蛇目为半阴半阳之物,仅仅能看到2米以内的物事。但我,我已经甚满足。”
二先生冷汗淋漓,她也知道师父有几分通天本领,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耐到能找到条罕见灵蛇,和它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契约。
“可您如果做,自身免不了沾染阴气,万一损伤自己阳寿……”
德勤山人皱起眉打断:“我这样的岁数,活多久并不是问题。整日听小畜生说他去哪儿玩荡,这天大地大……唉,我已经瞎了将近六十年,早忘记世界的真实样子。”他从怀中摸出那一面青铜古镜,阴森森地说,“每次,我也只能透过它去’看’,然而那些妖魔鬼怪,令人作呕,实在令人作呕。我只想临死前,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话到最后,居然带有几分沧桑。
二先生也沉默片刻,她换了个话题:“小师弟最近遇到那么多怪事……”
德勤山人一提到吴燕夏,他的嘴在白胡子下面嘿嘿笑了:“呵呵,小子防我厉害得很。我去他家一次,他锁门锁窗还故意洒瓜子壳,等我走后,估计什么都洗一遍。但小畜生不知道,他上次送洗沙发,我嘱人在沙发下面塞了张金蟾蜍皮。我怕那个灵蛇和狗交换身体后会违背誓约,没想到……”
女侏儒倒也陪着他咕咕咕地阴笑了:“没想到,您稍微压制了灵蛇,原先快消亡的降头怨魂居然又被放了出……”
“啪!”德勤山人又是一巴掌,抽得女侏儒偏过脸去,他冷声说:“住嘴!吴燕夏不乐意入我门下,我传人之位便空着。二儿,你让我说多少次,吾衣钵传男不传女。女人不可吃风水这碗饭,这也是古训!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要气死我!”
女侏儒无声以对,眼中浮起和楼上吴燕夏相同的怨恨神情。
“开车。”德勤山人用拐杖戳了前面的门板三下,恨恨说,“灵蛇换了身体,有点压不住降头。那玩意再不除也是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