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有些不解,“老师要记住什么,怕忘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只是问:“你父亲睡了。要走走吗?带你正式参观一下我家。”
“好啊!”青辰点点头。宋越便命人取来两件披风,给她和自己披上。
她跟着他走,下了回廊,一条弯曲的鹅卵石小道便通向庭院,两侧是覆着雪的修竹。
走上小道,青辰问:“虽是过年了,老师还是很忙吧?方才来的时候,管事的就说你在处理政务。”
“在看百官的元日贺表。”他说,“正好看到了你的。”
青辰有些不好意思,她新官上任,是头一次写贺表,“我写的不好,让老师见笑了。”他是阁老,又是礼部尚书,该看过、写过多少文采斐然的贺表,而她一直以来只注重实务,并没有花太多功夫去寻词觅句修饰贺表,与旁人的一比肯定逊色很多。
“还不错。以阁老的眼光来看。”他道,“当初让你抄《乐府诗集》,也有让你增进文采之意。”
青辰微微一愣。
他继续道:“先帝修道,尤爱青辞。皇上要继承大统,自小也学着写了不少,如今他虽不修道,但也喜欢云霞满纸。所以,这方面精进了,对你有好处。”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一直都在为她着想。不仅教授她知识,给她揭示官场的残酷,还默默地给她开了个小灶,让她能够投君所好。
“我会努力的,不给你丢脸。”
宋越没有答话,走了几步,又问:“床褥和帐子的颜色,还可以吗?”
关于这个,青辰还正纳闷呢。以他挑选香筒和漳绒垫子的审美来看,这不是他的风格啊,简直是……超水平发挥。
“我看了些图册。”他补充道。
……原来如此。不会就学,果然是精益求精的阁老。
就冲他这种精神,她就该鼓励他,“颜色很好看。”
他静默片刻,忽然牛头不对马嘴道:“我刚才还跟你父亲说了会话。”
“我听见了,还以为听错了呢。”
青辰只手掖着披风,担心又好奇地问:“可是父亲不能好好说话,你们怎么能对话?他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失了礼……”
“没有失礼。”他道,“他说他的,我说我的。我说的时候他也在听,很认真。”
“不可能,他听不懂的。”青辰肯定道,随即又叹了口气,“我说的他都听不懂。甚至有时候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快二十年了,他很喝了很多苦药,也挨了不少针,还是没有一天清醒过。在来京城前,为他医治的大夫都有好几个放弃了。”
“是吗。”他转过头来看她,“那刚才我问了他一件事,他点了头,作数吗?”
青辰微微睁大眼睛,“什么事?”
他看着她,静默片刻后道:“关于你的事。”
风吹过竹林,雪就簌簌地往下掉。
鹅卵石的小路有点滑,青辰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宋越及时地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
她挽着他的胳膊,半靠在他怀里喘气,鼻尖霎时涌入他身上的香味,踢到鹅卵石的脚尖还有点疼。
“没事吧?”他垂下头看她,眸光里印着雪,清亮而幽缓。
“没事。”青辰摇摇头,松开了挽着他的手,“幸好老师在身边……拉住了我。”
他打量了她一下,“看你走路姿势有些怪,脚还疼?”
“刚才踢到石子了,天冷,还有点缓不过来。一会就好了。”
“我背你回去吧。”
她愣了一下,忙道,“不用,不用。真的一会儿就好了。我没那么娇气,能走的。”
让堂堂阁老背她,她想都不敢想。再说,确实是还走得了,压根没到那个地步。光天化日的,虽是他在府里,也不太好。
“真的不用?”他又确认了一遍,低头看着她秀气的黑靴。
“不用……”
宋越没有再坚持,只是放缓了脚步,让青辰慢慢地走。
两人穿过庭院,走到了前厅,管事的正好来找他,说是定国公送了年礼来。
他点了点头,吩咐道:“与往年一样的规制,备一份回礼送过去吧。”
“诶。”管事的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送礼的人说是定国公嘱咐了,与往年一样,这方帕子一定要交到您手里。”
宋越接过帕子,那管事的就去了。
青辰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绣的也不知是什么花,粉蓝粉蓝的,绣工很是精细。她好奇地问:“定国公为何要特地送一条帕子给老师?”
“是他女儿绣的。”
“哦——就是传说中那位等候老师八年不嫁,若是等不到,宁愿伴青灯古佛一生的定国公府千金小姐?”
“嗯。”他略叠了两下,将帕子搁进袖里。
青辰看着他的举动,“每年都送一块帕子,老师都是怎么处置的啊?”
“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