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根婶嗤了她一声,随即脸上的笑意压了压,回头看向娇娇,正好瞧着小丫头侧脸上那颗最大的黑色痘印,“大户人家看着光鲜亮丽,但日子过得反倒没有咱们这些小门小户自在,规矩多不说,妻妾争宠厉害的,阴私多的去了。娇丫头……”
“哎。”板根婶叹了口气,“小丫头就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怕也是个不受宠的,既然是你在深山里捡的,估摸着也是遭嫌了。如今跟着你,也算是运气。”
顾辞觉得板根婶这话说到她心坎了,看向娇娇的眼神温柔了许多,“总归有我一口汤喝,就不会少她一口饭的。”
板根婶稳了稳神,“这我倒是信你。”
顾辞笑了一下,也不再就这个话题多说,又和板根婶说了几句体己话,瞧着她要走,赶紧从屋里给她捧了一捧橘子出来,让她带走。板根婶客气地推辞了两声,还是撑着衣摆接了。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雨一下,天气就越发地冷了,顾辞把箱子里的衣服全部翻出来缝缝补补了一番,也只给娇娇改做了一件棉衣,且她离家多年,好点的旧衣服都被马玲玲穿去了,剩下的太陈旧,棉絮都坏了,不保暖,顾辞琢磨着还是得去镇里买些新棉絮。
娇娇和阿宝一听她想去镇上,两人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娇娇从前的生活怎么样,顾辞无从知晓,但阿宝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镇上,她也有心带着两个土包子见见市面。
恰好顾大夫家粮食已经入仓,老顾大夫也准备让小儿子带着顾辞去镇上的积善堂再看看腿。
“那就麻烦小顾大夫了。”听说小顾大夫的打算后,顾辞彻底消除了对他的芥蒂,但想到娇娇小日子还没干净,便有些为难道:“小顾大夫能否再等我两日,家里两个小的还没去过镇上,我也不放心把他们单独留在家中,难得上镇子一趟,我想把他们也带上。”
小顾大夫为人有些飘,但医术却是不差的,先前来给顾辞把脉瞧腿的时候,顾辞想着两个小的最近有些流鼻涕,就让他一并看了,他一摸娇娇的脉象,就瞧出来了,遂看了娇娇一眼,也没多问,倒是多了句嘴,“娇丫头这模样要是没有这些印子,将来脸瓜子长开了,倒是个十里八村都寻不出的标致姑娘。你若是有些闲钱,小姑娘这脸上的印子也是能消的。”
“多谢小顾大夫提醒了。”顾辞上辈子自己的日子都过的不如何,当时小姑娘脸上的水痘也就是吃了当时救她老大夫开的几服药,水痘虽然消了,但留下的印子却没有,只是后来这些印子倒是自个儿慢慢淡了不少,如今这小顾大夫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小顾大夫摆了摆手,“那行,你提前一天通知我就行,我们家喂了牛,自己搭了个牛板车,约好时间,你到时带上人过来就是。”
顾辞点了点头,在小顾大夫要走时,也给他捧了一捧橘子。
“哎哎哎,这使不得。”小顾大夫一直对顾辞心存愧疚,如今看顾辞不计前嫌地给他送橘子,受宠若惊的同时,更加过意不去了,“你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这橘子留着给娇丫头和阿宝吃。”
“拿着吧。”顾辞笑了笑,“他们两个今年在大山叔那里摘橘子,吃的都不想吃了,这橘子也没花钱,他们自己挣的。”
小顾大夫推辞不过,就接了,“怪不得村里人最近都在说,今年托了娇丫头和阿宝的福,总算不花钱尝到大山叔家的橘子了。”
顾大山一家住的有些偏,平日和村里人的往来也不多,一家子不是守着那片橘子林,就是在山上猫着,村里人都有些怕他们,也不敢轻易上门去讨橘子吃,顾大山也没那么热情地给大伙送橘子。
“这也是大山叔和善。”顾辞也不敢居功,“况且,平日大伙也照顾我们,这也是借花献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顾大夫又想到自己为了那点钱,联合柳氏坑顾辞的事来,更是觉得没脸,说了几句就匆匆走了。
这厢,娇娇和阿宝橘子吃到不想吃了。另一边,胖墩又被橘子给馋哭了。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村里的小孩平日都挺喜欢和胖墩这个小胖子玩到一块的,因为小胖子受宠,家里条件越发好,玩具零嘴不少,小胖子虽然霸道,但只要他姐和他娘没看着,还是挺大方的,他们也能跟着捡个漏。
不过,最近不少小孩子都吃到了顾辞送去的橘子,小孩子又爱炫耀,拿了一个橘子就喜欢吃给别人看。
小胖子欠了两瓣,吊开了胃口,想要更多,小孩子哪里愿意,再加上听说了柳氏对顾辞那三姐弟不好的事来,懂事些的都不愿意和胖墩玩儿了,小胖子对别人的刻意疏离还不懂,但不给他橘子吃便是一件天大的难过事,便只能哭唧唧地回家找他娘。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你是没吃过橘子还是怎地啊,就一个橘子也哭成这副样,没出息的东西。”柳氏对着胖墩骂了几句又抱起他,给他抹眼泪,末了又越想越气,站在院子里就对着外面骂,“一群天杀的破落户,屁大一点东西就拿来逗人,活该你们眼皮子浅,一辈子也只能吃个被人施舍的东西……”
顾辞给村里人送橘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柳氏和顾老二还在忙活地里的最后点谷子,累得跟陀螺似的,原本是不知这个事儿的,但和她交好的铁柱媳妇是个看戏不怕戏台高的,趁着来给帮忙收收谷子的时候就把这事添油加醋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