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却是开始忧心不已, 这一遭新的税收倒是提醒了她,现在的新帝不仅昏庸无能, 而且是个好骄奢淫逸的,繁重的赋税并不是拿来修建水利和训练军队, 而是都拿来修建行宫享乐。不仅如此, 估摸着是老天爷也不满这位新帝的统治,一年旱一年洪的, 庄户人家再想守着一亩三分地过如今的安生日子,是不可能了。
但不管如何,这个家她是一定要带着阿宝分的, 并且断的越干净越好,她甚至从心里希望柳氏把这事闹得天翻地覆, 反正现在阿宝还小, 真要和顾老二闹得难看了,脏水也只会泼到她身上。
税收一过, 日子很快就到了顾辞和顾老二约定的分家那天,李家的三个舅舅一大早就赶了过来。
让顾辞大受感动的是,不仅三个舅舅来了,并且年事已高的外祖也跟着过来了。
“姥爷, 又不是什么大事,这天冷,您还跟着过来做什么?”顾辞感动归感动,但也有些愁,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外祖要是在路上有个什么好歹,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哼,顾老二和那什么柳氏对你们姐弟俩做的事,我可都听说了。”李铁匠一向瞧不上顾老二,当年把小李氏嫁给他,也是这个幺女非他不嫁,他爱女心切,这才从了。
三舅是个爆性子,闻言也跟着道:“大姐儿,我爹要来,我是全力赞同,要不是你三婶拦着我,那天听闻柳氏那对贱人打阿宝的时候,我就想带着你大舅和二舅过来给那王八羔子揍一顿了。”
“姥爷,舅舅,快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顾辞接过娇娇倒过来的茶水,给几人端了上去,“我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了,哪能任他们捏,再说了,顾家还有族长他们这些长辈在,他能欺负我到哪里去,你们也不必太操心的。”
“那群老小子要是真护着你们姐弟,能让他顾老二欺负到你们姐弟俩这个地步,你瞧瞧你们如今这漏风的茅草屋,再看看那边的青砖大瓦房。”李铁匠嗤了一声,又端起碗呷了口茶,看着顾辞,语气缓了缓,透着几分无力,“在顾家族人的眼里,你就算再能干,终究也是个女娃子,即使一辈子嫁不出去,他们也始终把你当外人看。让你分出来容易,但阿宝……怕是难。”
姜究竟是老的辣,顾辞的手攥了下,其实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一点。真闹起来,顾家那些族老多半还是要护着顾老二的。
“姥爷,这个家,不管如何,我还是要分的。他们若是真不愿放人,那我只能闹到官府去。”
李铁匠叹了口气,“那这顾家村怕是彻底没了你的容身之地了。”
顾辞笑了一下,“天大地大,我还怕不成。”
“就是,大不了,去李家村,只要舅舅们有口吃的,饿不死你们姐弟。”
李铁匠瞪了凑热闹的三舅一眼,回头看向顾辞时,眉头舒展了几分,“上过战场的女子果真不一样,顾老二这个目光短浅的人,免得把阿宝给教坏了,既然你自己打定了主意,那姥爷和你三个舅舅自然是要向着你的。“
“姥爷和舅舅们也不必忧心,我光脚不怕穿鞋的,但顾老二爱脸,真要闹到官府去,他自己就拉不下这个脸。”顾辞虽然对族老的态度没底,但顾老二那边还是摸准了几分的,到时只要她固执己见,族老们压不住她,顾老二也只敢认怂。
招呼了几句后,顾辞就把今天请假在家的阿宝叫来陪外祖和三个舅舅,她就拉着娇娇去灶屋做饭。
“别动手,你就坐在一旁烤烤火。”自从娇娇刺绣后,顾辞就没让她做过家务了,这会当着外祖和舅舅的面把人叫来灶屋帮忙,也只是不想让他们觉得娇娇是个好吃懒做的。
“那我还不如去屋里刺绣了。”娇娇不知她的打算,随手把手中的柴禾扔进了灶里,顾辞见状,赶紧把她拉了起来,“这柴上多木屑,你这手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养嫩了,最容易留下口子了。”
小姑娘百无聊赖,撇了撇嘴,拿着自己的手在顾辞的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知道了知道了,养这么细嫩做什么,反正你连好一点的料子都不让我绣。”
说起这事,顾辞有几分心虚,也没搭腔,从一旁拿了个烤地瓜剥了皮递给她,“这是昨晚煨在灶里的,这个最软,还有点余温,你先吃了。”
自从那次从镇上回来,顾辞发现小姑娘还挺喜欢吃烤地瓜,板根婶听说她要买地瓜,便送了一箩筐给她,她每晚做好饭后,就扔几个在灶里,隔天一早就能吃。
知道顾辞忙,娇娇也没任性让她喂了,自己拿过了烤地瓜,咬了两口,又把东西举到了顾辞唇边,让她吃,“这个地瓜越来越甜了。”
“板根婶说,摆放了一段时间,是会越来越甜的,你要喜欢,到时咱们再去买一些。”
“咱们明年自己种,不买。”小姑娘觉得自己可贤惠了,掰着手指头在那算,“我的帕子和香囊都快绣完了,这次交货后,可以要赵掌柜多给些,帕子比香囊容易绣,且绣花草的其实更划得来些。等这些帕子和香囊绣完了,我还能抽空想想新的绣样。”
顾辞手头动作没停,她对刺绣一窍不通,也不好搭腔,“我可不管你能绣多少,总之每天只能绣三个时辰,不能多。”
小姑娘恨恨地咬了一口烤地瓜,嘟囔道:“板根婶都说,你太小题大做了,人家玲珑阁的绣娘一天要绣五六个时辰了,晚上要挑着灯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