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日浮中天的午后,却突然不知从何而来一片铅云,刹那之间就遮住了苍白日光。
那片铅云浓重的仿佛要压下来,不断有滚滚雷鸣之声,雷鸣声也是深沉无比,仿若天怒之音。
这片方圆几亩的铅云缓缓从远方来到武鸣城的半空,就此止住不动,远方之处却依旧是不变的苍白云烟。
这点铅云方一现于武鸣城上空,立时光线暗淡,犹如夜天到来。还在武鸣城街道行走的人都纷纷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天空,不知为何又突生怪异的景象。这点铅云来之后不见电闪,只有雷鸣,看久会让人觉得不像铅云,而像是密密麻麻的怪虫遮天蔽日。
铅云之下,武鸣城中油然而生肃杀之意,连偶尔吹来的风也比平常寒冷。
这时城东的一家住民,院中百年的冬青树叶片突然变黄,尔后洋洋而落。转眼间这株见证了武鸣城历史的古树就失去生机,化为腐朽的干柴。
院中住的老人见古树被毁,只觉胸中堵着一口气,难以咽下又吐不出。他浑浊的眼中满是悲悯之色,仰天长叹道:“这天,这怪事,必有祸乱发生!”他没想到,刚说出此话,那古树的光秃秃的枝杈开始一截一截的断裂,裂痕之中有大量的蚂蚁爬出,如水流般涌不尽、流不完。
老人拐杖重重捣着地面,顿足又是叹息一声,“这城怕是待不下去了。”
可哪里有归处呢?他不知道此刻武鸣城外的森林中没有冷冽的寒风,惟有猛兽凶物不断的咆哮。去迷雾森林苍凉的古道中不断有折返的队伍,这些队伍狼狈之极,浑身满是伤痕和鲜血,而且一个个人脸上表情异常悲伤。他们几乎都是身负重伤,连一些同伴都要永远留在那里,尸体都抢不出来。
重武之人大多数也重义气,这条古道中的悲凉,像为死去的人践行,庄严又肃穆。
城中的怪异之事不断,在莫名其妙被蚂蚁噬空之后,有打水之人见井旁不断涌出黄色的泥汤,泥汤散发的臭气难闻之极,其中还有一两条蠕动的长虫在被冲出来后不住翻滚。看着就让人感觉恶心之极,更别说打水喝了。
怪事的发生只在铅云来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即使是寻常的凡夫俗子也能体会到和这片云有关,更别提有大能的修炼之人。
此刻城主府中点亮了一盏盏灯火,上上下下都在惊恐的忙碌着,来回走动。只是他们关心之事无非是尽力抢救城主府中的古树、井水以及一切可能会有异变的东西。但人力有时而穷,他们再怎么忙碌都还是无用而已,古树还在不断的折断,井水还在不断变浑浊,漆黑天空下更是传来冬鸟凄凉的哀叫。
在众人忙碌之中的城主府,也有一片安静清闲之地,那是城主苏渐离的住处。深宅大院之中别有一番洞天。垂花门进去之后就是一片庭院,院中央有一棵古树在漆黑的天幕下散发荧荧绿光,宛若游舞的萤火一样。
苏渐离站在正房的台阶上,眼中神光不断扫视着院中的一花一草一树,不曾放过任何角落,就连游廊前被风吹的摇曳的蜘蛛网也多看了一眼。那悬挂的蜘蛛网上已没有了蜘蛛,挂着的几只怪虫惟剩空壳。他修为已到看破尘障的境界,所以这点细微之处在他眼中是不同的景象。
他眼中的世界没有缤纷的色彩,万物只有黑白勾勒出的苍白的轮廓。那天空中飘动的不再是厚重的铅云,而是泛着黑色光芒的虚空之力。那游散在黑色光芒之下的白光则是灵气。本应都是灵气的半空为何会冒出虚空之力?他一直在不断思索这个问题,眼中光芒闪动也比之前更加剧烈。
他的意识之中浮现出少女的身影,那个往天空一站就会让人觉得夜天降临的夜之女王。他不知道夜之女王的来历,只知道天北之地的迷雾森林镇封有妖物,千年之后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但夜之女王方一出现,他就知道,她就是应被镇封的妖物。只是当时他修为不高,还不到透破尘障的修为,又凭一腔热血硬闯了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深处是不见天空日光的古树,每棵古树都有千年以上的树龄。而且这古树也不是北方常见之物,是从天南移种而来的古榕树。这些树木枝繁形若盖,叶茂影如衣,不仅高大挺拔,而且隐隐间还有灵意。只是他当时修为不高,不能看出什么,此刻回想过来,越是觉得那古榕树的排列似暗合山河之势、应天地浩然之气,应是一座封印的大阵。
他当时就觉不妙,尤其是来到林中之后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窥探他们,此刻方要折返,平静的林中从四面八方涌来许多野兽凶物,另有一道道强大的气息自远方而来。他带的三十六位士卒全留在那里,他只能把众人魂魄收回,放在屋中做长冥灯,以求渡化他们,让众人能安心上路。
从迷雾森林回来之后,他把自己锁在屋中,整整超度三十六天。直到三十六天之后,那盏盏长冥灯才逐一灭下,而此番渡化,他心中颇有所感,胸中山河之气更盛,几日之后修为又有增进,已堪到透破尘障的境界。
眼过之处皆是与现实不同的世界,他此刻才明了,世间万物都为虚妄,那缤纷的色彩不过是遮蔽人的眼睛而已。而真实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呢?他知道不是短时间能看出来的,也不去过分思考这个问题。他手忽而虚空一招,古剑化为的青光摇摇而来。他手一握古剑,那光芒立刻缓缓隐去,现出青色龟甲鳞的剑身。握剑在手,苏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