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

玄青辞倏地将脑袋收回,惶恐地倒退数步,静静地等待从缝隙中即将喷发的术法。

半刻……

一刻……

玄青辞等到浑身都冻麻了,也没有等来要收了自己的术法,奇怪地吐了一下蛇信子,再次确定这股熟悉的气息后,终于开始怀疑自己。如果阎酆琅当真要收了自己,那么他在看见自己“杀了”小竹的一刹那就会动手,又怎么来这里?

“咔咔”

缝隙又裂开了一些,似乎在引导玄青辞上前查看,但它并没有彻底裂开,这就像是在给玄青辞一个偷窥的机会。他慢慢地往前蠕动,每往前一小步,就会停下等待缝隙里的动静,在他再三确定毫无异样后,才会继续往前。

他将脑袋凑在小小的缝隙上,一只竖瞳赤眸透过小指这么大的缝隙往下望,望进一片深渊。这深渊像是感知到玄青辞的气息一般,亮了起来,替他开了结界。

于是,玄青辞在这一刻,看见了阎酆琅与小竹。

“上神就不怕把上面的人给冻死了?”小竹被冰冻住,用神识说道。

“多管闲事。”

“上神那一脚踹得可真狠心啊。”

“多嘴。”

话音刚落,他就要进入小竹的神识,却在接近小竹的一刹那,被他的一句话给打断了。

“上神,”小竹抬起苍白的脸,忽然笑道,“可曾体会过孤独?”

阎酆琅不予理会,掌心缓缓凝聚术法。

“上神,你回答我。”

“我活了上万年,孤独早就和我融为一体了。”

“是么……”

小竹垂下头,神色骤然黯淡,俨然没了原先嚣张的气势。

阎酆琅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放在小竹额头上的手一直没有放下。

“如果上神也体会过孤独,说不定,能理解我……”

阎酆琅嗤笑道:“理解你?你勾了这么多孩童的魂灵,要我怎么理解你?孤独二字,不过是你杀人的借口罢了。”

小竹低声哽咽着笑了,断断续续的,稚嫩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封中显得有些可怜。

“我从记事起就没有人喜欢我,你只看到我走路一瘸一拐的,以为是那怪鸟所致吧,其实并非如此,我自打生下来,就是跛的……”

阎酆琅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的腿,发现他的右腿膝盖有些扭曲,却并不红肿。通常来说,魂灵会保持死时的模样,也就是说,膝盖的扭曲并非是怪鸟所致,而是先天而成。反观左腿脚踝,那里的溃烂才是怪鸟所致。

“我娘生下我就死了,我爹没过多久就去参军,后来再也没回来过,是我祖母带着我的,只可惜……后来她也死了,病死的……他们说我是个克星,克父克母克血亲,叫那些同龄人不要和我玩,可我每次还是会和他们在一起,只不过……”

小竹忽然把头低得更低了,他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显露出他应该有的一面。

“只不过他们一直都把我当做玩乐的对象,可就算是这样,也比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好……”

阎酆琅忽然想起了什么,万年以来,自己不就是一个人吗?

“后来君上要征兵讨伐邻国,我逃到了柏树林,我看见那些欺负我的人一个一个地都被抓走了,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我又变成一个人了……所以……”

他在柏树林里等了整整三天,三天后,他一个人从柏树林里出来,却看见桃源村内一片荒芜,害怕得浑身发冷,一路小跑跑进村后的一间破屋子里,那破屋子就是当年张书远的家。

他父母死后,他被村里人赶了出来,宋族长念在他尚且年幼,就偷偷地把他安置在这里,可是宋清英毕竟是族长,纵使看见他被同龄人欺负的浑身是伤,也不会上前半步,哪怕只是一声呵斥也没有。

那日,他从柏树林里逃回来被三两个村妇看见,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她们拉扯、殴打、辱骂……她们的儿子、丈夫都被抓了去充当壮丁,而他却站在那里,她们瞅见他,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龇牙咧嘴地冲他扑了过去,这是他这辈子受过的最大的欺辱。

可是他笑了,咯咯咯地发出笑声,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把那些个村妇吓得当场愣住,活见了鬼似的往后退缩。

他说:“你们打吧,你们越打我,我就越高兴,因为我是这里唯一还在的男人。”

那些村妇指着他,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颤动的嘴唇里终于不再吐露脏字,而是说着更为恐怖的话。

“他被鬼附身了!被鬼附身了!”

鬼附身,意味着要祭天消灾。

他当然害怕极了,脸色“唰”地一下子就白了,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身后的村妇就拼命地追、拼命地追,他不想就这样死去,因为他还没有真正感受过热闹的滋味,他还没真正体会过人间温情,他还没……

“别过去!”

他还是逃回了柏树林,一跑进去,身后的人就停下了脚步,跺着脚谩骂着,却丝毫不踏足柏树林半步。

他在一棵柏树下停下,粗喘着气一手c-h-a腰,跛着的腿剧烈颤抖着昭告他的身躯不堪重负的事实。可是他依旧挺直腰杆,然后缓缓转过身。

那些在迎客柏下的村妇们看见他诡异的笑容,惊慌地逃回桃源村去了。他看着她们逃窜,脸上的神情像是在一场游戏中得胜了一般,兴奋又疯癫。

柏树林幽深,他在这树林里犹如魂灵般四处飘荡,饿了就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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