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平城的城门大开着,整座城墙显然都是被重新修葺了,一般的城墙设计往往偏向内敛,即便大开着,站在城外的人也总是没办法透过城门察见城内太多东西。但这新修的城门,它大开着的时候,却像是有意给外人展示城内的运作一样。
一骑奔入城中,乘马者在城门之前便看见城中无所血腥污秽之处,但以他惯性的考虑,也未动摇之前听闻消息后,对凉平城的印象——“人间炼狱”。他在城中翻身下马,本为污秽掩住口鼻的手不禁缓缓放下,亮出那因惊讶而合不拢的嘴。此时身临之地,竟与在城门外时的“可见一斑”没什么两样,似乎“进了城”是一件多余的事情,因为能看到的不论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是一样的。
正这么想着,忽听见传来一句:“你找谁啊?”
他差点讲出“我走错门了。”这样的话来。静下心来,避免了失言,他才循声望去,城门边上,倚着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穿着一套不怎么合身的衣服,正像是此刻的他自己,习惯了打打杀杀,突然被要求打扮成个书生。
“此地......”他想询问这许多与凉平城有关的事情。却见矮汉子已看清了他来意,先他一步抢答道:“此地落尘是我清洗,此地悲哀由我掩埋,此地公道看我伸张,此地真主受我追随。”
这一下子让他不知说什么好了,事发已久,盛平王朝无采取任何行动来料理这凉平城的后事。只因朝中事务繁忙而一再搁置到现在,若非他因临时被指派的一件任务,顺路来探访,都不知已有人做完了朝廷应尽之义务,甚至是要将之独占。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不起要在这矮汉子面前宣告盛平王朝对这凉平城地界的主权所有。无论这地方属于谁,反正都不是他有这权利来指指点点了。他有预感,以这矮汉子的到来为开始,一个新势力将扎根发芽在这“人间炼狱”,那将是与朝廷的慵懒怠慢全然相反的急切追赶,一赶将他赶上马去,赶出这脱胎换骨的凉平城。
改造的最后一个步骤在“他”离去后开始进行,很快就结束。以后到达此处的游人再寻不到凉平城,在过去凉平城的门前,他们只会看到城门上的“吞龙口”三个字。
......
“老光棍,他就住这么个地方?”齐无为问道。考虑到之前与黑衣谈话,得知庸者与徐元觉渊源颇深,他只好把跟在老光棍身边的紫衫打发走,带了老光棍一人来此。
老光棍叹了口气,“唉!就是这儿啦!”
齐无为不免起疑,“一路走过来,连个扫地的看门的都看不见一个,他莫不是已经走了?”他嘴上不闲着,其实也是心里有一些慌张,此刻将要面对,正是狱都之主,掀起好一阵****的人,也是曾与庸者和他记忆中那个姓胡的老头齐名的人。
老光棍斜了他一眼,“来都来了,那你跟好,我来开路吧!”老光棍大摇大摆走在前面,这一路没有陷阱,没有伏兵,没有险象环生,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到了徐元觉面前,看到那“影子”站在徐元觉身后,齐无为暗自松了一口气,这现场唯一一处引起整个奇氛变得怪异的,似乎只在主席上缺了一张矮几。
“前辈,是你找我?”徐元觉先问道。
“不不不!”老光棍挥挥手,“我呀,是跟这小子来的。”他指了指齐无为。
徐元觉语气仍是那般高高在上,“你是那铁掌客?找我做什么?”他这理直气壮的一问,到让齐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齐无为面露难堪,“在下......是受人指点。”
“谁?”
“皇袍客。”
“呀!”徐元觉突然站起,他双手翼展,有意无意地挡在那“影子”身前。
老光棍默默地站到齐无为身前,面朝着徐元觉,“小徐元觉啊!你当真有问题?”
徐元觉已懒得申辩,他高呼道:“今日让吾见识见识止武流吧!”说完便要冲杀过去,但他身体前倾,重心下垂为冲锋做准备之时,却看不见身后的“影子”已经朝他出手,大张着的手掌悬在他身体上方,他冲劲十足,却似逃不出这一臂之距。
齐无为急切道:“快啊,老光棍!他要灭口啦!”但二人看见又察觉出“影子”的意图要耽误一些时间,做出反应来应对这个举动又要耽误一些时间,齐无为头脑中一闪过这结果便只好自己动手了!
老光棍已经向着徐元觉冲去,只听见齐无为的话语,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再看时,齐无为已飞似的落在那“影子”面前,正一掌向着“影子”的胸口拍去,是要阻拦他灭口。这一掌不知慢了“影子”多少个刹那,却与“影子”的一掌同时落在目标身上。
一声巨响如惊雷乍现。
徐元觉身子滚出几尺远,地面竟在他滚动的这一段变了形状,有了裂痕,而他本人之境遇实不比那地面。“影子”仍立在那,齐无为似能听见他微微的喘息,齐无为的手仍放在他胸口,此刻那里凹进去与齐无为的手形状相符的凹陷,齐无为不急将手收回,先举起另一只手将“影子”的面具摘下。
“十有**,这便是真正的徐元觉了。”齐无为说道。
“想不到,他竟因遭面目剧变而自行堕落。”老光棍感慨道。出现在二人眼中的脸,骇人而不可名状,但即便没见过被火烧成这样的脸,他们第一反应仍觉得变化至此是火烧所致。
“你看他使的那一掌,与我出的掌相比,孰强孰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