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你得清楚,当这个世界上你所挂念的人和挂念着你的人都死干净了的时候,你不必害怕,你只管清楚,这个时候,你终于有机会只为自己而活了!你一定要答应我,有那一天的话,就从那一天开始,为自己而活吧!”说完,向着少年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那舌头在他苍白的脸映衬下红得像是能滴下血来。
老人推开房门,经这开门风一吹,他像似再度精神起来,少年看来,他飘扬的白发似都亮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看少年,少年发觉那张白面脸颊小了,皱纹不见了,下巴尖了,竟像是二十左右年纪一般意气风发,眼中神采飞扬,浑身自然地透出一股青年壮志凌云的拼劲。
“多有福啊,小东西,且乐着吧!”他说着,回过头抬起望天,双手高高举起,似是在祈祷。说完,脸上虔诚的笑容却是永远定格了。
......
“快去看呐!师父又带回来一个师弟啊!”
“哈哈,那群老头又多个师叔啦!”
一张张仍显稚嫩的脸庞将更稚嫩的孩子围在了中间,“我不是飞起来了吗?怎么到了这儿?”孩子看眼前所在是明亮而神秘,与之前那昏暗的大路着实不应该是一片天下,“我...我成了神仙了吗?”
“无纷扰于尘世,无琐碎于凡人,无担忧于杂粮,无亏欠于本心,我便管这叫神仙过的日子了,但这不是每个人的追求,不然这山上的人只能越来越多,你们都没机会上山了。或者也可以说,这世上就没有神仙了吧......”身边老人俯下身来摸着他的小脸说,看着他迷惑的脸,周围一群弟子都是同样,老人叹口气,低声嘟囔道:“我跟你们这群小傻帽说这些做什么......”
他又对其余弟子发号施令说:“领他去洗洗,换身衣裳,拜师的仪式照旧免了。”
弟子中一个高大结实,皮肤黝黑的站出来对孩子伸手说:“师弟,跟我来吧!我叫董太平,以后唤我太平师兄就好,领你回来的老头,以后就要叫师父了。”但孩子当时没记住“师父”二字,只记住了“老头”。
......
已有多日不见董太平了,少年散心时突然想到,不知怎得就到了董太平的住所。
“师弟。”董太平本该长得比上山那时更高更壮,但他消瘦得惊人,连背也佝偻了,黝黑的脸也是病殃殃的惨白,一声“师弟”叫得少年心头一颤。
“师兄,你怎会变成这样?”少年来他居所探望,有变化,也自然知道是他。
“我要留在山上!我要死在山上!我要接替师父看着这山!我要守着你,看着你剑法身法大成!这门派不能交给那群小辈,他们会把这门派解散的!”董太平带着泪大声讲着,“但我天赋太弱了,太弱了!我不走捷径,一辈子都没机会的!”
董太平低着头说:“你看这个,这是本门从开门祖师那代就禁锢在涉尘玄间中的悲曲剑。”
践隐门有两大密室,其中珍宝无数,一者名为“涉尘玄间”,一者名为“离尘玄间”,传言两个密室分布在这践隐门方圆百里的两处不可名状之地,有弟子忠于门派者,可蒙眼而入林,以其心性不同,可否寻得或寻得哪一间都要看天意了,而现在的董太平,也就是寻得了那一间涉尘玄间。
“师父到过涉尘玄间,他在剑安放处留下了一段话。”董太平说,“他说本门兴衰与否,全在此剑归宿之人。’”董太平二指点在剑身,“这,着实是一把好剑啊!自我第一次握住它,心中便有了自己不曾练过的剑招套路,我居然没人告诉便清楚那剑法叫《悲曲剑诀》,每一招每一式,以我的眼光都能看出是精妙非常!”
“那师兄怎么会变成这样?”少年不解的问道。
“我对这剑,太爱了!我忍不住去练它教给我的剑法,当我挥出第一剑,那剑身划开空气的声音进入我的耳朵时,我便不能脱身了!”董太平哀切地说,“伴随那声音来的,是我持剑的手突然感到的冰凉,那凉意浸透了我的心肠!我感到,那凉意会带走我心里的师父,带走我的师弟,带走师门,我不许!我不许!”他对墙癫狂地咆哮着,少年吓得跑出了他居所。
......
回到现实,余清知道眼泪已顺着眼角流下了不少。五岁时,他流干了眼泪,已经近十年过去了,他的眼泪在那快乐的日子里攒下了这么多吗?
但是他清楚,这该是自己最后一次流泪了,因为从今天起,世上或许还有人挂念着他,但一定没有人能再让他挂念了!
一阵微风拂面而过,带走了余清脸上眼泪流过的痕迹。
月光之下,少年仗剑起舞,剑身切开空气奏响悲曲,而他的身心,正受着悲凉剑意的洗礼。
......
“几位请留步,在下有话说!”黑衣突来的语声打破了夜晚野外的寂静。本没有丝毫声响显示着有人正在夜色下赶路。
“你......”几个人回头来,一个老人的语声试探道,他们本感到有人在行进,但自己几人隐藏气息动静已经做到极致,便不理睬,是没料到会被人发现。
黑衣对几人拜了拜说:“在下黑淄衣,至凤裕山寻家主不得,特来寻问几位前辈可否知道家主任务之外是否另有什么打算。”
老人语声对其余人说:“是庸者的人。”随即看向黑衣,月光下所见,竟是对他还了个礼说,“我们去了凤裕山,那山已生变化,入内查看,不见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