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熊是个现实主义者,他知道军饷是要钱的,搞军工业也需要钱,明末北方大乱,至少要休养生息十年才能恢复元气,国库的收入只能靠南方的税收。大明的小农经济过于依赖土地,而从商人手里暴力分配财富无疑是同朝农民身上加派赋税一样,都属于饮鸩止渴。吴应熊要让国家富强,既不能加派农民赋税,又不能用强盗的方式去暴力夺取商人的财富,就只能增加商业税,或者从外部掠夺殖民地的资源进行资本主义原始积累。
殖民掠夺无疑是快速有效的方法,但全球扩张需要一支强大的大明水师,这也是吴应熊来江南的原因,但吴应熊这时还没来得及找来郑成功,而且要到海外殖民扩张,也得等到先搞定满清八旗再说,现在能做的就是在江南大力发展商品经济,全面征收商业税,这件事,交给钱谦益去做再合适不过了。
“啊?商业税?”钱谦益听吴应熊说要他收商业税,如闻晴天霹雳,东林党代表的是江浙工商阶层的利益,在万历死后第一次把持朝政后就废除了各项工商税收,此时江南工商业繁荣,而几乎不用交什么税。
“是的,本丞相要恢复大明三十税一的工商税。”吴应熊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们的内阁,要改变士大夫过去那种‘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的观念,改变过去重农抑商的现状,提高南方商人的社会地位,鼓励发展私营商业,废除政府对手工业的垄断,除了武器制造、货币铸造及宫廷所需重要物品由官府经营外,其他经过官府批准,并按规定纳税的行业,都允许民间手工业者经营。商业发展了,税收自然多了,国库的银子也就多了。这样我们才有钱造枪炮,抗击满虏,对外扩张地盘。”
在以前,东林党人一方面指责皇帝与民逐利,他们自己对利到了缁铢必究的程度,国家要想增加一丁点商业税好似老虎拔牙一般困难,钱谦益觉得让自己去收工商税,会让自己被东林党的人唾骂,于是大声疾呼:“丞相,此事万万不可,一旦征收工商税,则百业凋敝,江南必乱。窃以为,朝廷应该言义,不宜与民逐利,实行如此苛政。”
“苛政?胡说八道!朝廷给予商人崇高的社会地位,商人纳税就是他们应当做的。你想一想,如若国破家亡,满清杀到江南,江南工商阶层就会人财皆失。过去时人短视,疯狂逃税数十年,自以为占了大便宜,但长久以往,国库空虚,国家必乱。”吴应熊正色道:“按照现在的税制,三十税一,江南工商哪会凋敝?等工商业发展了,朝廷还会提高税率,二十税一,对于珠宝绸缎奢侈品,则十税三。你不必多言,如有作乱者,则是奸商,凌迟处死!”
钱谦益说:“圣人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朝廷不宜与民逐利,与商逐利……”
“是不是苛政,得看税率!这个本丞相还是懂的。”吴应熊打断了钱谦益的话,道:“现在国库空虚,国家收三十税一的商业税,已经很低了,而且商人交税之后,就受本丞相的保护,不用拿银子来贿赂官员,他们也一定乐意!”
钱谦益心想,如果自己带头征收商业税,那他在江南将永远抬不起头,更何况他还是东林党魁首,他要是这么做,将会被商人朋友们戳脊梁骨,一辈子的名声也将会彻底败坏。而且朝廷如果明文征税,那等于断了很多官员的财路,钱谦益跪在地上,磕起头来,说:“此事罪臣做不到,请丞相收回成命!”
“这件事确实难办,不过,钱大人,你好好想一想,总不至于比下油锅还难吧?你确实做不到,你就下油锅去吧”,吴应熊冷声说了一句,将手一挥,然后对满云龙道:“看着钱大人,给他一炷香的时间考虑,如果一炷香烧完了,他还觉得做不到,就直接把他推下油锅!”
“是!”满云龙说着,就闪到钱谦益面前,拔出锋利的佩刀,逼着钱谦益往油锅的方向走。
“老夫体寒,怕烫”,钱谦益走到油锅边,又退回了座位。
这时候,吴应熊补了一句:“钱大人,如果你不帮助本丞相征收工商税,本丞相就不会把你当做自己人,你在官场上也吃不开,如果你帮助朝廷征税,朝廷赶走满虏,你就是第一功臣,还怕将来进不了内阁?事成之后,本丞相可以保举你当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一听吴应熊这样说,钱谦益立即道:“臣以前地位尊贵但无多大实权,如今要当江南巡按,只要朝廷授权,臣愿意试一试,说服商人们按照朝廷律法交税。那么,丞相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么,其实好办,就是你把柳如是送到紫禁城来,本丞相要她有重用。”
“啊?柳如是?”钱谦益咬着牙,她可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秦淮八艳”中,柳如是最能审时度势、最理智最清醒的,她的性格跟《红楼梦》里的尤三姐非常相似,不但娇媚绝色,长袖善舞,而且在音律、绘画、书法、诗词方面也负盛名。有人认为她的尺牍“艳过六朝,情深班蔡”;评论她的画“娴熟简约,清丽有致”;赞赏她的书法“铁腕怀银钩,曾将妙踪收”。她留下了不少值得传颂的轶事佳话,和颇有文采的诗稿《湖上草》、《戊寅卓》等与尺牍。
明崇祯四年辛未柳如是十四岁时,被吴江故相周道登买于勾栏。最初为周府老妇人侍婢,因其善解人意,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