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傅焉时头发湿漉漉的,面颊上热汗滚滚,沿着下颌骨逶迤滴落,最后消失在浸出深色水渍的领口。
两只胳膊上也全是汗,在汗液的浸渍下,皮肤表层生出了火辣辣的痛意。
高粱叶的背面全是细密的倒刺,扎在他的掌心胳膊上,当时还不觉得有多疼,这会儿却使他痛得拧着眉,蹲在水渠边鞠了几捧水,搓洗着泛起刺红的胳膊。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小羊咩咩叫的声音。
他转过身,只见萧姝站在不远处,正低头看小羊喝水塘里的水。
她扎着两条油黑的麻花辫,上身穿着件米色碎花短袖,额头白净饱满,睫毛微微垂着,半掩的清湛眼眸如黑曜石般明亮,嫩红的唇漾出点盈盈的笑,双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模样温柔,神态却很娇俏。
傅焉时看得有些出神。
他以前也见过她几次,每次她都讷讷地躲在萧欣身后,都不敢抬头看人,更别提和人说话了,而且那时她头发总蓬乱着,穿着不合身的灰扑扑的衣裳,发皱的衣角多是草屑泥尘,就更加不惹人注意了。
原来拾掇干净后,她竟然生得这么好看!比她那个公认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姐姐,还要好看上许多倍!
在萧姝抬头望向他时,傅焉时立刻收回视线,敛了面上的失态,脚步动了一动,还是没有迈出,而是环顾四下里一圈,站在原地叫了她一声。
萧姝立刻哎了声,将羊系在树底下,朝他走了过去。
“之前是不是你...”傅焉时沉默了下,慢吞吞地问道。
萧姝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是我爸让我给你送去的。”
傅焉时皱了皱眉,他才不信呢!可他又不能问她为什么撒谎,毕竟两个人不熟,而她又是那样内向的性格,万一他哪里语气不好,把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给吓哭了咋办?
他闷声说了句谢谢,然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转身坐在田埂边,背对着她。
萧姝把玩着手里的柳枝,凑到他身边,笑着问道:“都下工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带了午饭。”傅焉时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红薯,低着头,自顾自地开始剥皮。
红薯早就凉掉了,味道并不怎么好,他吃得很是腻味,可一想到下午的劳动,他还是大口咽了下去。
萧姝在他旁边坐下,从布袋里取出两枚熟鸡蛋,递了一个给他。
傅焉时一怔。
托着鸡蛋的那只小手,被衬得越发娇小白皙,细致的指尖微微泛着樱粉,煞是好看。
“给你的。”萧姝见他不接,只好将鸡蛋塞到了他手里。
指尖轻轻触过,带出一片酥酥麻麻的痒意。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连空气都莫名燥热了几分。
傅焉时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握着那枚熟鸡蛋,心不在焉地剥壳。
两人之间,只隔着半米不到的距离,她的头发香香的,衣服也香香的,被拂过的风朝他这头一吹,直往他鼻子最深处钻。
连心尖上都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傅焉时别开脸,深呼吸了几口,浓黑的眉不由拢了起来。
他才发现,自己这一上午挥汗如雨,此刻浑身都散发出臭烘烘的汗味。
她就不嫌臭么?还坐得这么近,幸好这山头没人,要是被人撞见了,她一个黄花闺女,不知会被嘴碎的人怎么编排呢?
尤其自己,还是个气运差到爆的倒霉鬼!
如此一想,他的脸色就有些发冷。
萧姝敏感地觉到他气场的变化,抬眼望过去时,只见他硬朗的面容上,深邃的侧脸线条绷紧,几乎是面无表情了。
这个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自己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
萧姝眼眸微闪,定定地看着他。
他却再不看她,沉默着起身,走到水渠边。
刚蹲下,就听后面传来一声娇呼。
“哎,我的羊跑了!”
他立刻回头,撞进了她瞪得浑圆的眼眸,焦急中带了一丝无措。
不远处的树荫下,两只公羊迈开蹄子,嘚嘚地朝山野深处跑去,脖颈上的绳索已经脱落了。
萧姝一跺脚,追了上去。
傅焉时望着那道纤细的背影,忽然紧了下拳。
两只羊撒着欢儿,越跑越远,萧姝追得娇喘吁吁,眼看羊就要消失在葳蕤的林子里,后头的傅焉时终于追了过来。
他比她高大许多,身子骨又健实,步子迈得飞快,不过片刻,就追上了那两只羊,孔武有力的麦色手臂,狠狠拽住公羊的角,麻溜地套住了它们的脖。
这两只羊平时就野性,这会儿自然要反抗,其中一只挣扎着,咬住他半边裤管。
萧姝追上一人两羊时,那片裤管已被羊咬得稀碎,露出了里头虬实的麦色肌肤。
“谢谢啊!”萧姝接过绳索,折了条细细的树枝,抽打了羊背几下,它们总算老实了,安安静静地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