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桌的另一端,中间的过道被建筑器材积压得只剩细细一条,沈稚子屏息收腹,小心翼翼地,打算从他背后蹭过去。
鼻尖一软,余光突然捕捉到什么。
沈稚子一愣。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他的棉服外套外面,竟然有一层……短短的绒毛?
看着有点像珊瑚绒,可好像又不是。
顿了顿,她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碰了碰。
毛……毛茸茸的?
沈稚子咽咽嗓子,感到十分震惊。
这是什么材质,手感怎么能这么好……
她试探着张开手,小心翼翼地,把整个手掌都放上去。
偷偷摸摸地,摸一把。
他没有反应。
过一会儿,再偷偷摸摸地摸一把。
他还是没有反应。
沈稚子舔舔嘴唇,她怀疑,他有应激障碍。
隔着厚厚的冬装,就感受不到有人在摸他。
肯定了这种猜测,沈稚子在心里感动得热泪盈眶,老天对自己也太好了吧……虽然隔着这件衣服,她什么都摸不到,但是……
她可以想象啊!
她可以想象出他的每一节脊柱!
沈稚子兴奋极了,捧着脸,一下一下地撸起毛来。
天呐,如果他不动弹,她可以在这里撸到天黑。
把他衣服上的毛撸秃!
下一秒,手猝不及防地被人攥住。
沈稚子退后一步,晃了一下神,就被他攥着手腕按到了墙上。
少年身形高大,正午繁盛的阳光在他身侧留下一道暖洋洋的边,光芒却照不到眼底。
他望着她,浅褐色的眼瞳深不见底,唇抿成一条线。
眼里情绪昏暗不明,有铺天盖地的压迫感。
沈稚子眨眨眼,试着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抽不动。
她突然有点怂。
半晌,一本正经地咽咽嗓子:“你,你外套的手感真的好好啊。”
“……”靳余生不说话,舌尖抵住上颚。
这个角度,她被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只能被迫抬头看他。
下巴白皙小巧,睫毛微微颤动。
某种程度上,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控制欲。
靳余生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烦躁。
好烦。
什么都做不了。
他就这么一动不动,过了几分钟,沈稚子开始心慌。
他要是骂她一顿,她反而不怕了。
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总让人觉得他要憋什么大招。
分分钟杀人灭口。
……可她只是摸了他一下啊!
沈稚子觉得很不公平。
凭什么,她只是摸摸他,他就要杀人!
可心里又很怂。
想了想,她一边不动声色地朝下滑,一边企图挣脱他。
嘴上还在锲而不舍地小声逼逼:“摸……摸出感情的话,我可以负责的。”
但他手掌用力,握得死紧。
噫……失败了。
沈稚子开始在心里计算,狭路相逢你死我活的胜算率。
他们两个的身高差二十公分,他好像也是学格斗术的,如果她出其不意声东击西,或许她……
下一秒,靳余生突然放开她。
不等她反应过来。
“沈仙女。”他移开目光,飞快地道,“去坐着,等我。”
***
沈稚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摸到了他的手……
天呐,她摸到了他的手!
她在心里雀跃地狂奔着放了一挂鞭炮。
然后兴奋唧唧地给盛苒发消息:
[我摸到他的手了!]
[啊啊啊大清早来图书馆果然会有福利啊!]
[我不敢想象,我竟然在毕业之前达成了这么伟大的成就!我们开香槟庆祝一下吧!]
……
盛苒一直没有回。
沈稚子以为她是跟江连阙他们玩儿嗨了,就没怎么往心上去。
靳余生写完对联,把毛笔顺手扔进笔洗,将桌面收拾干净。
沈稚子留神看了一眼,觉得他的字和周有恒的不像。
他偏爱连笔,笔锋流畅,整体感强。对比起来,老人家的字就显得更大气。
不过……
“你的也很好看。”她亮着星星眼,一脸陶醉地夸,“是靳余生的,都是好的。”
靳余生垂着眼,没有说话。
将写好的对联交给馆长,他领着她出门。
冬日的阳光稀薄透明,像隔着层霜。
走出去两步,靳余生踌躇了一下,问:“你想吃什么?”
“你下午还要过来吧?”沈稚子很为他着想,“那我们找个近点儿的地方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