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这无非是曹钰莹想要名正言顺登上皇位的手段。

皇帝承认“曹钰莹”的确是一个为帝的好苗子,尽管没有经受过帝王教育,但却已然具备了身为一个帝王所应有的心计手腕。莫说他膝下如今只剩一个能够继承皇位的皇子,便是多来几个孩子,曹钰莹大约也是最受他属意的即位人选。

然而,自己主动选择对方为继承人,和对方从自己手中将皇位夺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皇帝暂时不动曹钰莹,不过是为了自己万一遭遇不测而做准备,但倘若他恢复健康,处理了妖妇与苗族之事,下一件要做的,就是狠狠打压制约这个令自己感受到威胁的儿子——毕竟在皇位面前,父子亲情完全是一个笑话。

既然已然将曹钰莹当成了竞争对手,那么皇帝必然要杜绝对方在自己驱虫过程中动手暗害的可能性、完完全全将巫医掌控在自己的手心之内。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不惜答应巫医饶过苗族全族性命,甚至在得知巫医与贵妃是母子之后,还“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表示倘若自己驱虫成功,可以考虑对贵妃宽大处理。

——至于事成之后是否会兑现这些承诺……呵呵,皇帝表示他必须要让这些胆大妄为的苗族人知道什么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可怜的巫医根本不知道皇帝心中已经对整个苗族宣判了死刑,她仅仅听说汉人皇帝“君无戏言”,却不知道还有一句话是“天威难测”。一旦皇帝翻脸,那十有八九都是要杀人灭口的!

不过,对于皇帝的种种想法,曹钰莹却是知之甚详,但根本懒得在意。

也许皇位对于其他人而言比生命还重要,但在经历这么多世、不知做过多少次皇帝的曹钰莹眼中,这只是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黑锅。

皇帝为了自己的健康与皇位而防备他,却不知曹钰莹大概比皇帝自己还要期盼对方平安度过此劫,然后在皇位上继续稳稳当当坐上数十年。至于曹钰莹则可以继续披着“公主”的外皮,与自己的小驸马游山玩水、自在逍遥,而非被困在深宫之内,日复一日批复层出不穷的奏章。

于是,曹钰莹欣然配合皇帝的要求,忙不迭的将巫医打包送入宫中,甚至还命令自己在宫内掌控的人脉全力配合皇帝封锁消息、蒙蔽贵妃耳目,反倒是白缎眼见宫中紧锣密鼓的筹备逐渐到了尾声,心里越发忧心忡忡、忐忑难安。

一方面,从小接受的忠君爱国的教育,让他希望皇帝能够恢复健康,但另一方面,已经不再傻白甜的他也担心自己的“妻子”在皇帝康复后,会成为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遭遇不测。

这两种情绪不断在白缎的脑海中挣扎,最终,还是对于“妻子”的担忧压倒了对于皇帝的忠诚。

在某夜与曹钰莹翻云覆雨一番后,白缎趴在他身上,迟疑良久,终于轻声开口:“巫医再过几日就要为圣上驱除蛊虫了,你……不用做什么吗?”

“我要做什么?”曹钰莹愣了一下,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话音刚落,他就理解了白缎的意思,不由又是意外又是愉快的闷笑起来,“我说我不想做这个皇帝,你相信吗?”

白缎沉默半晌,微微点了点头:“我信。但只有我信没用,你的父皇、还有你未来的弟弟们会相信吗?你应该知道,既然你已经站在了这个位置上,再想要抽身就难了。”

“我自然知道。”曹钰莹挑了挑眉,“所以……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在事情结束之后,继续与我出去旅行?这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差不多游览了国内的半壁江山,但天高地广,还有很多我们没有踏足的地方。我们可以去北方游牧民族的草原,可以沿着商路游历西域各国,甚至可以东渡出海,探寻海洋之外的天地……”

白缎听着曹钰莹的描述,眼睛在黑暗中隐隐发光,不由自主的心动不已:“我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会让父皇相信我无意于皇位的,甚至,我都可以一辈子不恢复皇子的身份。”曹钰莹微笑起来,“一旦我们走累了,可以回京休整,等到岳父大人告老致仕,我们也可以带他一起……”

白缎蠢蠢欲动,恨不得第二天一早就解决一切,然后与曹钰莹一同“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然而日子还要一天一天的过,在此之前,他们首先要确定皇帝的状况。

几日后,驱除蛊虫的相关事宜终于准备妥当,白缎与曹钰莹也应召入宫,守在了皇帝的寝宫之外——被一众御前侍卫表面尊敬、实际严密的监视着。

与此同时,贵妃居住的揽月殿也被重兵重重围住,在经过一段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后,这一场酝酿已久的狂风暴雨终于砸在了贵妃的头上。

揽月殿内哭号喊冤声乱成一团,贵妃一向慵懒妩媚的面孔也是青白一片,厉声呵斥禁卫的胆大妄为。而一直被曹钰莹控制的贴身侍女则早就接到了“主人”的命令,在一片混乱之中迅速寻到揽月殿内的暗室,然后将装有雌虫的锦盒毕恭毕敬的捧到禁卫面前——那雌虫被贵妃以鲜血饲喂十余年,早就与她气息相容,不必被贵妃时时带在身上也能发挥应有的功效。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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