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都曾饮酒,哥哥不胜酒量,不会沾染一星半点儿,傅家军的将士们行军在外时皆禁酒,现下就不知段崇喝了不曾。
她暗道糟了,有些焦急地同齐禅说了这酒中有化骨散的毒。那些在场的侠士都曾喝过,现不明是何人所为,又有何目的,但一定与龙沉峰的决战有关。
傅成璧说:“我怕段崇和哥哥他们会遇险,还请剑圣师父即去龙沉峰,将此事告之,也好让他们提前做个准备。”
齐禅也知此事事关重大,不敢轻慢,忙问了一柄剑来,“我这便去。驿馆里有小侯爷的兵把守,你千万要留在这儿,别乱跑。”
“我晓得的。”
齐禅奔下楼,衣袖大挥,一个翻身上马,冲向龙沉峰。
……
去龙沉峰要行一段山路,各派首领元老精英皆来。天落着雨,山林间水雾蒙蒙,烟雨氤氤,本是逢雨更为深静的老林,却教纷沓而至的脚步声打乱得彻底。
傅谨之带着兵和段崇行至在最后。
两个人手中都打着伞,雨珠子敲打着伞面,像是珍珠落地的声音。
傅谨之想起前不久与段崇的约定,眉目轻佻,问道:“本侯的兵已经就位,你的人呢?”
“不急。”段崇抬头看向灰而旷远的天,“很快就到。”
不一会儿,他们都来到了龙沉峰上。
聂白崖和宋秋雁已经分峙两侧。龙沉峰上有天然方台,教人精雕细琢过,地上铺黑白石,砌成阴阳图,镶嵌在天地间,独藏有道法自然的奥妙。
聂白崖主阳,宋秋雁主阴。
宋秋雁一拂袍袖,将逆水剑拔出鞘,对聂白崖说:“见过聂前辈。”
聂白崖笑了笑,剑同样出了鞘,风灌入长袖当中,鼓动如云。两人同在雨雾当中,更似神仙中人。
双方敬过礼,一白一红两个身影皆向对方合身扑上,剑与剑交锋之间,铮然作响,令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吊在了嗓子眼儿中。
尽管在他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一个是年老体衰的老朽,一个是年少成名的剑客,谁输谁赢,不难预料,但面对这场决战,他们仍旧不免有些紧张。
要知道,宋秋雁可是刚刚打败过剑圣齐禅的人,眼前看着只是宋、聂两人的对决,可实际上也是聂白崖与西三郡所有江湖人士的对决。
刹那间,宋秋雁已有十余招攻上,她的剑法的确玄妙,各种奇招怪招层出不穷,任谁都猜不出她下一刻要用甚么剑式。
从前谭万青的剑被誉为“形如密雨,难能透息”。可如今见了宋秋雁的剑,他们才知道何为“密雨”,谁都无法料及宋秋雁将会在甚么时候、甚么角度出剑。
旁观的人尚且难以分神喘气呼吸,更别说此刻正与她对战的聂白崖了。
冷冷的秋雨从天而坠,雨势越来越急,击在剑上,水珠一碎,四处激荡迸溅。
宋秋雁记起曾经答应过齐禅的话,她目光微转,很快捕捉到了傅谨之的身影。
他朱袍明铠,俊美慑人,是威名赫赫的“玉面修罗”,是唯一一个能够改变西三郡的人。
他向来敬重聂白崖和齐禅,如果她肯此刻让聂白崖一招,服罪认输,顺理成章地拜聂白崖为师,那么……
她相信假以时日,待她成为真正的大管家,傅谨之一定愿意原谅她从前的所作所为,和她一起共同重建西三郡的秩序。
念想一转,便是须臾。宋秋雁凌虚一步,瞬时变招,正对上聂白崖即将落下的剑式。
可她让了这一招之后,却见聂白崖倒转剑柄,挥袖卷剑,居然退而未攻。这虚晃的一招令宋秋雁登时熟悉万分,她一惑一慌间,聂白崖陡然催剑疾送而出,势如破竹,有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这一招“满弓刀”,精妙在于一张一弛,一收一放,先是虚晃招式,逗引敌人,再以退为进,顺势送出。
宋秋雁方才已让了一招,本以为要鸣金收兵,谁料聂白崖紧接上杀招,她又因为这熟悉的剑式而慌怔了心神。
一眨眼。
冷锐的铁器已经送入心脏。第一时间,她没有觉得疼,反而觉得冷,震惊和疑惑,如同鲜血一样奔涌而出。
啸金的剑穿过心脏,喝过血,逐渐滚烫起来,像火一样灼烧着,渐渐烧出刺痛。
宋秋雁喉咙中嗬嗬出几口冷气,湿润的眼前一片晃动和晕眩,耳畔响起阴阳盘下各派帮众如同排山倒海的惊呼声。
段崇和傅谨之两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眉头紧蹙。
他们都知道宋秋雁是聂白崖的徒弟,这场让西三郡瞩目的决战不过是他们上演的一场戏,目的是将大管家之位纳入囊中,不准他人窥探。
可谁能想到,聂白崖杀了她!
为甚么?她是聂白崖一手培养出来的奇才,一现世便是石破天惊,未来在江湖武林定可以大展宏图。
可是他竟然亲手扼杀了宋秋雁?!
山呼海啸的惊叹声绵延不绝。
各帮派的人都知道这代表着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