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武将一看登时火也来了,正要出口怒斥,谁知座却是传来了一个深沉而听不出一丝语气的声音,可即使是这般,众臣也能感受到一股逼人的冷意。
“好了。”
严惟章眉头微微一皱,不易察觉地看了眼座陡然发话的建恒帝,从建恒帝的神色中,他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们的掌控。念及此,严惟章冷淡的睨了眼站在那的高县,心中不由生怒。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只以为一张嘴一支笔便能行天下,却不知随形势而变通,简直是找死。
这一刻他全然看出来,自始至终,看似大义凛然,站在法理制高点的高县,实质一直在被顾正德那个老狐狸牵着走。
现在,高县是被引进狼窝了。
要知道,因为言官冷不防的弹劾,百官们早已是苦不堪言,可即便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敢怒不敢言。如今顾正德看似处于弱势,作为一朝阁老却被眼睁睁逼迫至此,唇亡齿寒,百官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顾正德这是将一出苦情戏演着演着,便戳中了百官难以容忍的那个点,引起了百官的共鸣,让这群一向趋利避害的老油条,都为着共同的利害,统一了战线,共同朝高县这个言官之首开炮。
于他们而言,这一仗打得好,他们自然扳回了一局,打压了言官的气势,让自己在这朝堂多了几分立足之地,可若不打,如从前那般冷眼旁观,就只会被言官们用那张利嘴和那杆笔永远压制着,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们这一刻,不是为顾正德而战,而是在为自己一战。
顾正德那个老家伙,看似忠厚,哪一方都不站,却还是得了张怀宗的信任,得了圣心,还得了个皇亲国戚的荣耀。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稳准而狠。
好在,在所括座的皇帝,高县始终是徐言的人,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严惟章安然地手持朝笏站在那,不发一言,徐言此刻却是暗暗睨了严惟章一眼,眸中渐深。
……
“莫非在你们眼中,朕就是那般不辨是非,为人利用的昏庸之君。”
明明是一句问话,建恒帝却是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此刻右手肘置于膝,微微向前倾身,明明高座在,却给人施以难承的压力。
众臣闻言皆是一震,连忙收敛了气势,拂起朝服,当即跪地道:“圣圣明四海,臣等不敢。”
这一刻,众臣动作划一,跪在那战战兢兢,丝毫未有方才那般唇枪舌剑的架势。
看到众臣如此,建恒帝心底的怒意才渐渐缓和了几分,一双眸子幽深的看向下面的高县,高县对建恒帝的目光,当即反应过来,渐渐胆怯起来,毕竟骂走了朝廷大员的他,从来还未有胆子敢骂皇帝过。
这一刻,他是真的怂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微臣只是”
一向颇善言辞的高县此刻才察觉出来,自己被顾正德给引进了沟里,毫不避讳地戳到了建恒帝那颗多疑而敏感的心。方才他的话,于皇帝耳中,分明是指责他不分曲直,任由顾正德玩弄于股掌之中。要知道建恒帝一向刚愎,从来只有掌握他人,哪里有为人掌握的时候。
此刻的皇帝看着眼前的高县,眸中越发冷沉,在他眼中,言官就像是会咬人的狗,在他眼里,就是要用这些会咬人的狗去掣肘那些朝堂的老狐狸。
为他所用,咬该咬之人,这才是一只好犬。可若是咬的忘了我,敢碰到他身,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那他便忍不得了。
很明显,从前的高县于皇帝而言是极好用的,毕竟帮他处置了不少的顽固老臣,可如今,高县似乎太将自己当回事了些。
皇帝摩挲着手的玉环,眸子微眯,语中淡然道:“顾阁老府中一事,朕是知道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然,就连严惟章也是身形一震,座的皇帝却是极喜欢眼前这帮老狐狸愕然的模样,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事出之后,顾阁老已然第一个进宫与朕禀报,未朝堂告知,也是朕的意思,莫非这样的家事也一定要闹得满城风雨?那日后朕的家事,是不是也要事无巨细的告诉各位。”
看到皇帝眼中的深意,众人忙撇开了和高县的关系,急忙道:“臣等不敢。”
建恒帝满意地坐回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懵然的高县,眸中满是淡漠。
“至于将顾阁老的儿子调往岭南道,也是朕的决定,高大人口口声声要弹劾顾阁老,莫非是对朕的这番处置有何异议?”
话音一落,高县此刻才明白什么叫五雷轰顶,将他劈的已是全身颤抖,再无从前那般凛然的气势。
“微臣不敢,微臣不知”
“不知?”
这时侯嘉适时站出来,煽风点火道:“高大人既是连事情始末都未弄清楚,便来弹劾当朝阁老,将内阁置于何地?高大人在朝堂行事,只怕是太草率,太儿戏了些吧。”
郭嘉话一出,众臣一片哗然和指责,当对皇帝阴沉的眸光,高县连腿都站不直,直直跪下去,却是不知该如何转圜。
徐言见此,知道高县已然无用,作为级的他,必然要当着皇帝和百官拿出他的立场来,否则,再下去,这把火便会烧到他的身。
因而他状似无意地朝后微侧了一眼,当即便有御史杨值从容的走出来道:“圣,臣要弹劾高县高大人,作为朝廷命官,却抛弃乡下的妻儿,预作他娶,试问这般品行缺失,有违圣人言的人如何能指责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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