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你跟易舒生比?他三岁多的时候就会在我被其他的孩子打得半死时扑到我身上保护我,他自己差点被打死,你知道的,他有心脏病。我家半年吃不到一次肉,他却告诉我,他吃不完一个小小的鸡腿,要分一半给我,家里给他一块糖,他会给我留一半。我拿了家里的钱被发现,他却说是他拿的。我跟他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他就是这么护着我的,你觉得,你哪点可以跟他比?”
木北低头,不看我的眼睛,但依旧没有掉头回木家,他一直跟着我跟到了明朗居。我按电梯上楼,他一闪身,也跟了进来,缩到电梯一角。电梯停了我出来,他立马又跟着出来,动作丝毫不慢。我按门铃,“舒生,是我。”
门开了,露出舒生笑眯眯的脸,我进去,木北也跟进去。舒生看到木北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又惊慌又心痛,立即扶着木北坐到了沙发上,仔细看他身上的伤口,“我去给你找药来。”
“舒生,别管他,随他是死是活。”我懒得看木北一眼,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尽,找了一个晚上的人,又打了一架,口干死我了。
舒生笑,第一次不听我的话了,弄来一盆热水给木北擦伤口。
“要不要这么娇贵?去洗干净!”我瞥一眼,小伤,不碍事,木北皮躁肉厚得紧,从木随云拿鞭子打他,第二天没事人似的就可以看出来。
木北果然进了浴室,舒生隔着门问他:“我的衣服你穿吗?”
“随便。”木北闷声回答。舒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找来他自己的干净衣服,搭在门把上。
“搭门把上了,你洗完就自己拿。”
我瞪着舒生,舒生坐到我身边,头靠在我肩膀上,轻轻说:“姐,我知道他是你弟弟,我也是你弟弟,我们是一家人。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其实很放不下他,吃饭做作业都心不在焉,他两天没上课,我看见你总往他座位上看。姐,你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面上冷漠,心里善良。”
我沉默,舒生是个敏感的孩子,什么都看在眼里,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什么都替我想。我抬头,看见木北有些拘束地站在浴室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就像谁给他画了一个圈圈似的,他想当唐僧,我还不想当悟空呢。身上穿着舒生的衣服,有点短,他和舒生年龄差不多,却比舒生高一点。
舒生看着木北,温和地问:“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吃面?吃饭的话时间会长一些。”
木北点点头,舒生立即站起来进了厨房,一会儿功夫,端出来一大碗面条,旁边放了几棵小青菜,上面盖了一个黄橙橙的鸡蛋,很香,很好看。木北三下两下就吃完了面条,然后舒生又细心地给木北的伤口涂了些消炎水。
“你没回家雪姨和你姐姐不着急吗?”我问。
“不会。”木北摇头,“我三天没回家了,她们没有找我。”
我想,木随云如果再不回家,木北估计会野了。打架没人管,逃课没人问,不回家没人问,跟自生自灭没什么区别。
“你以后怎么办?继续逃课?继续打架?”
“我跟你住。”木北低低说道,身子还往舒生那边缩了一下。
“不行!”我脱口拒绝,我千方百计不想跟他一起,他倒好,贴上门来了。
“你是我姐姐。”木北低声得跟小媳妇似的,远没了平日的嚣张、傲慢、目空一切,他以前是属土狗的,见我就咬,现在突然变成了小京巴,居然在请求我收留他。
“你知道我初二为什么突然成绩好吗,因为不想和你一个班,你知道我现在在学高一的课吗,因为不想和你一个年级。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回你的木家,你不知道吧,雪姨已断了我的经济,我养不起你这个大少爷。”我冷声道。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到底是横惯了公子哥儿,终于受不住了,猛然抬头问我。
“我不应该讨厌你吗?难道你觉得你的语言行为该让我对你充满尊敬?”
木北一窒,又低下了头,“我以后尽量不让你讨厌,我会给你钱当生活费。”
“我不愿意。明天你回家,不要再呆这儿。”我果断地结束谈话。
晚上睡觉,我还是和舒生睡,木北一个人睡隔壁房间。早上我和舒生起来做好了早餐,木北才起床,在木家,上学有人送,早餐有人做,正是这个时间起床,我和舒生要做早餐,步行去学校,习惯早起。
早餐一人一碗面,面里几棵青菜一个鸡蛋,换在青山村,这是很丰富的一餐了,不过我知道对于木家的早餐来说,这简直就不是可以吃的早餐,木家的早餐多元多样多色彩。木北没有露出嫌恶,乖乖吃了一碗面,又乖乖随我们步行上学。晚上放学,竟然又跟在我们后面几步走,直到我们进电梯,他飞快的闪进来,无视我的愤怒和嫌恶。
舒生扯着我的袖子悄悄央求:“姐姐,你就随他的意思吧,说不定他嫌我们的饭菜不好吃,家里不热闹,住些日子就会走的。”
我暗叹一口气,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走进了我和舒生的地盘。
、第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