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东长安街口,右转继续直走东长安街,走到天安门广场。
这个可容纳一百万人的广场即使现在已涌进几万人,还是觉得空旷。
穿过天安门,我买了张门票,走进紫禁城。
去年和暖暖在此游览时正值盛夏,阳光照在金瓦上,闪闪发亮。
如今因为叁天前那场雪,紫禁城染了白,看来有些萧瑟苍凉。
我随处乱走,到处都充满和暖暖曾驻足的回忆。
最后走到御花园,连理树因积雪而白了头,但始终紧紧拥抱在一起。
连理树依然是纯真爱情的象征,无论夏冬、无论青丝或白头,努力提醒人们纯真的爱情是多么可贵,值得人们歌颂。
如果有天,世上的男女都能以纯真的心对待彼此,又何需连理树来提醒我们爱情的纯真?
到那时连理树就可以含笑而枯了。
所以连理树现在还活着,因为人们还需要被提醒。
离开御花园,走出神武门,护城河积了些冰雪,也许过阵子就完全结冰。
手机突然响起,看了一眼,是暖暖。
「凉凉。」暖暖的语气很急,「你在哪?」「神武门外护城河旁。」我说。
「我立马过去。」暖暖还是有些急。
「坐车吧。」我说,「不要立马。」「呀?」暖暖楞了楞,随即说:「喂。」「我知道。」我说,「你别急,慢慢来。」我注视护城河缓缓流动的水流,会不会当暖暖来时,护城河已结冰?
「凉凉!」暖暖叫了声。
我回头看着暖暖,才几个小时不见,内心却还是激动。
暖暖絮絮叨叨说着话,没什么顺序和逻辑。
我整理了一下,原来是她忙完回家洗澡,洗完澡就要来找我,却睡着了。
「去饭店找不着你,我还以为你去机场搭飞机回台湾了呢。」暖暖说。
「没听你说再见,我不会走的。」我说。
北方的冬天,天黑得快,暖暖问想去哪吃晚饭?
「吃渝菜吧。」我说。
「你不是不能吃辣?」暖暖很惊讶。
「但你喜欢看我被辣晕。」我说,「不是吗?」「说啥傻话。」暖暖说,「咱们去吃地道的东北酸菜白肉锅。」我相信暖暖带我来吃的这家酸菜白肉锅一定很东北,但我有些心不在焉。
即将来临的离别让我的心冰冻,无法与暖暖正常谈笑。
暖暖似乎也感受到了,话渐渐变少,终於安静了下来。
「暖暖。」我努力打破寂静,「你知道玛丽姓什么吗?」「呀?」暖暖似乎吓了一跳,「玛丽姓啥?」「库里斯摩斯。」我说。
「嗯?」「因为大家都说:merry s。」暖暖睁大眼睛看着我,过了一会才说:「辛苦你了。」「确实很辛苦。」我说。
暖暖这时才发出一点笑声,我也因而简单笑了笑。
「今年你过耶诞时,要想起这个喔。」我说。
「行。」暖暖笑了笑。
吃完饭,暖暖带我去老舍茶馆喝茶听戏。
茶馆古色古香,极力重现老北京的茶馆文化。
暖暖已经订好位,我们坐下时发现表演厅坐满了人,而且多半是老外。
演出的节目有京剧、口技、杂技、相声、曲艺等,甚至还有中国功夫。
以前曾在电视看过变脸的表演,现在亲眼看见,眼睛还是没演员的手快。
「我要去mài_chūn——」台上的京剧演员拖了长长的尾音,「捲。」我不争气地笑了。
离开老舍茶馆,夜已深了,我和暖暖在街上走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像是一种默契,我们不想坐计程车,只想单纯地走。
经过前门,浓黄色的投射灯照亮了这座古城楼,看起来很美。
这大概是现代科技跟古老建筑的最佳结合吧。
在前门的衬托下,北京的夜有种迷人的气质。
我和暖暖几乎没交谈,偶尔视线相对时也只是简单笑一笑。
我努力想着还有什么话没说,因为这是在北京的最后一夜了。
突然想到了,去年暖暖总是嚷着或暗示想去暖暖瞧瞧,可是这次来北京,暖暖却不再提起要去暖暖的事。
直走广场东侧路,左手边是天安门广场,走到底再右转东长安街。
「关於你想去暖暖的事……」我说。
「我知道。」暖暖没让我说完,「小欣买了一条鱼,但阿丽不想煮。」「其实我……」「别说了,我心里头明白。」暖暖浅浅一笑,「你有心就够了。」虽然暖暖这么说,但我还是感到内疚。
「很抱歉。」我说,「这应该只是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所谓愿望这种东西,最好有些实现、有些别实现。」暖暖说。
「为什么?」「愿望都实现了,活着还有啥味?」暖暖笑了笑。
「你有已经实现的愿望吗?」我问。
「有呀。」暖暖说,「你现在不是在北京了吗?」暖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我也笑了,因为来北京找暖暖也是我的愿望。
宽广的东长安街,深夜车潮依然川流不息,行人像在墙角行走的蚂蚁。
「给。」暖暖拿出一样东西,我用手心接住。
是一片深红色的树叶,甚至带一点紫,形状像椭圆。
「香山的红叶。」暖暖说,「你生日隔天,我去香山捡的。」「这应该不是枫叶吧。」我说。
「这是黄櫨树叶,秋天就红了,而且霜重色越浓。」暖暖说,「你生日是 霜降时节,红叶最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