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城墙,这次又被雍军的血涂过一遍。到了这个时候,没有捷径可走,等到尸山堆得和城墙一般高的时候,他们就能进得这襄阳城了。
残阳西去,一片血红色的天幕之下,襄阳的城门终于在隆隆巨响中被撞开。耿禹踩着尸体当先跨上城墙,扛着一面淋着血的雍字大旗,奋力地插在了城头。
他跪下去,两手攥住旗杆,将额头抵在地上,又仰起头来,流着泪长叹道:“今日之事,耿禹终不负将军!”
刘符没有着急进城,他命人在襄阳城外堆起一座土丘,每一个将士都要添一捧土,他自己也抱着一罐土,缓缓洒了上去。这是他从长安千里迢迢地带来的一罐故土,他要让他的叔父、还有那些死在异乡的将士们知道——
长安就在这里,他们回家了。
他叔父就死在这里,连一截尸体、一块衣物都没有留下,所有在这里死去的将士也都一样。他为他们垒起巨大的坟茔,里面却没有他们的尸骨,甚至连他们的衣冠都没有,只有浸满了血的土——那是刚刚死去的同袍的血,被用来做了一年前在此死去的将士们的祭奠。三军齐声高喊道:“魂兮归来!”
喊声惊起远方林中的乌鸦,黑色的翅膀扑棱棱地飞过赤红色的天空,为血肉所吸引,在他们上空盘旋不去。刘符高高地坐在马上,看着这座襄阳城沉默不语。这是一座由白骨垒起高墙、血肉砌满缝隙的城墙,每一寸都涂满了鲜血。不知古往今来有多少壮士英灵魂聚于此,看着雍军的大旗,在今天又一次插上这个城头。
城头的那面雍字大旗忽然鼓起旗面,猎猎作响!
残阳被远山割断,从天幕之上泼下血来,将四野染成一片殷红之色。望着这座已经残破不堪的城墙,在刘符眼前,忽然出现一年前的这个时候,刘豪率着残军一次次杀退梁军攻势的画面。他静静地立在马上,好像正看着那从小仰望的高大身影在这样的血色中轰然倾塌;看着城中的雍军从两万人,变成两千个,变成二十个,到最后一个都不剩。
他忽觉一阵惶惑苍凉之气在胸中鼓动,难以排遣,于是要来纸笔,在马头上狂乱疾书道:
重设旌旗遍汉江,寒鸦惊恨向荆襄。
危城百丈忽尽染,不是碧血是残阳。
然后扔下笔,猛地一扬马鞭,打马向着城内而去。
第92章
“老伯,今年的收成好吗?”王晟身着常服,身后只带了李九一个人,在田埂中走着,见着一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农民,便上前笑着问道。
老汉叹了口气,放下肩上扛着的担子,“什么收成不收成的,男娃都打仗去了,哪还有人种地?”
“来,老伯,坐下聊。”王晟拉着他坐下,感叹道:“是啊,这两年战事太频繁了,我这一路上看到好多地都荒着……”
“可不是吗!”老伯点点头,“我们村一百多口,男人全都拉到战场上面打仗去了,连十五六岁的娃娃都跑不了。也就是我,上了年纪,脚也有毛病,这才能留下来。村里都是女人小孩,还有我这样的,这地还怎么种?平日里倒还好,前一阵秋忙的时候,那真是要累死人!”
“那收上来的粮食够吃吗?”
“今年天好,地也好,收上来的粮食也够自己吃,哎……可眼看着又要交粮了,要都留着自己吃了,上哪给官府弄粮食去?”
王晟一愣,随即笑问:“现在官府归雍国管了吧?我前一阵听说雍国的国君下令,说免了太原附近几个县今明两年的全部赋税,怎么,您还没听说么?”
“他雍国能有这好心?”老汉打量了他一眼,“我看你也像是认识字的人,你去县城看看那上面贴的榜,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