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靺鞨重骑,外披毡衫,内着山文甲,头戴兜鍪,脸遮铁面,除了一双眼睛露出,整个人被铁甲裹得密不透风。
特别是靺鞨重骑胯下五六百斤的辽东大马,比之一旁番军蒙古马体型都不止大了一倍,披上具装马甲后,每一名靺鞨重骑行进之间都犹如一座座移动的铁山一般,令人望之而生畏。
八百靺鞨重骑一并驱马,顿时大地震鸣,靺鞨骑兵挥舞着骨朵,狼牙棒,大锤,战斧,从侧面杀向唐军步兵方阵。
却说唐军一千五百步卒乃是左屯卫将军王行敏率领的精锐,王行敏正率军猛攻昙宗两千幽州军府兵。
昙宗麾下两千幽州军,乃是出身上谷,怀荒镇良家子弟,燕赵自古出悲歌死士,人人习武好斗。
而王行敏,麾下唐军则是关中府兵,古话有云关东出相,关西出将。赳赳大秦扫荡六国,关中之卒打边天下,六国俯首,又兼之鲜卑宗室子弟加入,为周隋两朝平定天下,万里从征,乃是天下第一等精锐。
故而两军战在一处,杀得旗鼓相当,寸步不让。不过王行敏计高一筹,在原本的历史上,正是他击败了刘武周,为唐军保住了潞州不失。
作为唐军骁将,王行敏连抓住昙宗两次浪斗求战的急切心理,从容地用他指挥上的失当,歼灭昙宗右侧两队步卒。
眼下百名弟兄折在敌阵之手,脾气暴躁的昙宗已是气得嗷嗷直叫。昙宗红着眼睛,当下挥舞起铁杵。率领死士向王行敏将旗突击。
王行敏却用昙宗急躁,再度设伏。昙宗部下被杀了十几人,而他右肩也中了一枪。幽州军的攻势再度败退。
这时王行敏抓住幽州军三战失利,士气下降的契机,率军反攻,将幽州军陷入别动的局面。
这时王行敏不免与左右大将嘲笑,言道:“打遍北地的幽州军不过如此,真不知天子到底何来惧那李重九。”
众将皆是轰然大笑。
这时突然有一旗手言道:“禀告将领,中军旗令,令我军速退结阵!”
王行敏不由皱眉言道:“殷开山这是做什么,没看见我正要一举击溃当前的敌军。”
一名校尉冷笑言道:“殷总管还不是嫉贤妒能。怕将军你夺去了你的大功,不必理会。”
“夯货,你懂什么!”王行敏斥道,他捏须细思言道,“殷开山不会是这等没有见识之人,我王某听令行事又如何了。”
命令一下才了片刻,突兀王行敏只感觉到大地一阵震动。他脸色一变,转头看去,只见前方沙尘滚滚之中。不知有多少铁骑在其中疾驰,朝他的方阵杀来。
王行敏见到高大的靺鞨骑兵一刻,不由脸色巨变,拔剑大喝言道:“给我结阵!”
唐军不愧是精锐。在听到锣声号令之后,放弃了纠斗,从前方的与幽州军的搏杀之中脱出。重新列阵。
幽州军亦是退后,重整旗鼓。
而这时靺鞨铁骑已是杀到。
看到高大的辽东大马。身形魁梧的靺鞨士卒,王行敏不由咂舌。他从军这么多年。四百多斤的战马已是不多见,但如此五六百斤的大马,幽州军是如何取来的。
王行敏见靺鞨铁骑陷阵,犹如崩满弦的强弓,怒而不发,几欲令他想到了李世民麾下那股玄甲精骑,亦是如此的威势。
骑兵碾压之势,乃是步卒心头最畏惧之事,何况又是如此高头大马,王行敏可以想象麾下士卒此刻的表情。
王行敏暗道不好,当下拔剑对左右言道:“今日一战,有死而以!全军进赏退斩!”
“诺!”士卒们一并齐呼。
这时靺鞨铁骑犹如巨浪一般,狠狠地拍在了唐军之上。
人体撕裂,马踏人飞,矛断枪折,靺鞨大将乌古乃率铁骑冲锋,手中的巨大铁骨朵,如镰刀收割麦田一般,横掠而过。
不少武艺颇为出色的唐军本想上前,用陌刀斩其护裙之下马腿,但还未靠近,就被巨大的铁骨朵狠狠地砸在头盔之上。顿时砰地一声镔铁头盔被怒砸深凹,而其下唐军士卒,脸骨紧碎,整张脸都是扭曲变形,喷血倒飞出。
一击之威如此,唐军血性悍勇之辈,见袍泽惨死,一并举起步槊上前,乌古乃却是乱军之中,行若无物,骨朵连挥,正是挡我者死的气势。
一旁的靺鞨骑兵勇悍至极,铁骑陷阵,五六百斤辽东大马,在靺鞨骑兵驱策下,是横冲直撞。
铁骑冲撞,无论如何身穿何甲,就披着具装的战马顶到就是一个死字。靺鞨铁骑的战士,抽出骨朵狼牙棒战斧,朝四面猛击。唐军步卒虽是皆披重甲,但是铁骑横掠之下,重甲和轻甲却是没有差别,反应影响了他们奔走的速度,擦着挨边的就是死。
唐军再坚韧善战,但在战场之上,并非不怕死三字就能获胜的,马蹄滚踏之下,唐军紧密的阵势,随即破开。
眼见唐军阵势为靺鞨铁骑冲散,一旁的昙宗也是挑起,将箭头上的箭矢直接一拔。箭头之上的倒刺活生生将一团血肉挖出,一旁众士卒见此血肉淋漓之状,无不掩面,不忍直视。
但昙宗却是咬着牙,囔囔喝道:“看什么看,老子给臭虫咬了一口罢了,还不给我披甲,老子今日要杀个痛快,谁敢扯我,某就剁了谁!”
众将见昙宗如此,无不肃然起敬,当下幽州军一并,嗷嗷叫地向当前唐军杀去。昙宗奋然冲在前头,众士卒见主将都如此,哪里敢不拼死,方才唐军压得他们不敌,这一次正要狠狠出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