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他低声说了句,杨磊就给了他一个字:“操!”抬腿就给了房宇一脚,房宇能让他踢着??
“宇哥!你俩粘糊啥呢!快点儿快点儿,那边等着!”二黑过来拉人了。他老远就看见杨磊给房宇整领带,那场面,他不知为啥看着有点犯愣。
当天的酒宴还是摆在东方大酒店。东方大酒店和过去不同了,早已提档升级改头换面,可这地方,从多年前这些大小混子们混道儿的时候就常来,有太多旧事,太多感慨,到这儿来,亲切。酒宴是老亮一手操办,点的什么菜定的什么酒,全是老亮张罗。老亮一直在四川,据他说他跑路的时候走过很多地方,也赚了点闲钱,后来在四川一个三线城市开了个小茶社。听说房宇回江海了,当年那些严打风头上的通缉也早都过去了,老亮特地赶回来看房宇和旧兄弟,也想把那边半温不火的茶社关了,回来跟着哥几个干。
“老亮,你这模样咋回事儿啊?”二黑瞅着老亮直乐。
“咋了,你当文化人那么好当啊?不得充门脸儿啊?”老亮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老亮本来就长得不错,眼镜一架装斯文人还挺像,看得大伙儿老不习惯了。
“得了甭装逼了,你当架个四眼就装学问人了?”兄弟们挤兑他。
“操,要我现在就背句诗啊?听着!命运就像强`奸,你反抗不了就扯开腿享受!……”
“哈哈哈!!”几桌子人都笑翻了……
房宇坐在兄弟们中间,笑得自在、痛快……
酒宴闹起来了,都疯了,桌上只剩下了杨磊和花猫,远远地看着房宇在弟兄们的簇拥中闹酒,看着房宇豪爽地说话和畅快肆意的笑脸。
这里,杨磊和花猫看着那边,都没说话。
花猫干干净净的,露着清秀的脸,头发剪短后看上去正常很多。花猫吸着烟,在烟雾中远远地看着房宇。
“你想削我就削。我不还手。”杨磊说。
房宇和杨磊从勐县回到江海,从局子里放了的花猫见过他们。
“我削了你,我大哥来削我。哼,我他妈傻啊。”
花猫说,挺平静的。
对外人,花猫什么都没说。对杨磊,花猫也没再做什么。
当时,花猫对杨磊就说了句话,杨磊,我不是为你。是为了我大哥。
“活儿咋样啊。”
花猫吸了口烟,瞥了杨磊一眼。
“能让我大哥痛快吗。”
“操。”
杨磊点了火机,眯起眼睛。
“这你丫就甭操心了。”
“有啥打算?”
杨磊问花猫。房宇邀请过花猫在公司留下,花猫却没留。
“回江北。”花猫原来那几家游戏厅现在已经改成了网吧,手下兄弟在经营。
“还继续混?”
“我就是个混子。就干这个。”
花猫才是这些所有混子里,混得最久的。他后来带着手下兄弟,在江北仍不断战斗。他的战绩,仍然常常传进房宇和杨磊的耳朵里。
花猫在喝到人事不知之前,对杨磊最后说了一句清醒的话。花猫说,杨磊你丫儿的,命长点儿,必须,听到没有……
那天,所有人都喝醉了。大醉。
这些过去曾经在江海叱咤风云的大小混子们,经历了青春、动荡、悲欢和离合,经历了各自人生的沉淀,集体告别了那血色的光辉岁月。
后来江海的黑社会提起那天,有人说过一句话。90年代的混子,结束了。
那个纯情的躁动的时代,那个情义和热血激昂的时代,结束了。
燕子乙,罗九,房宇,杨磊。这些曾经江湖上的传说,这些曾在整个八九十年代给江海带来震动和摇撼的江湖大哥、金牌打手,结束了他们的时代,也结束了那个年代。江海的黑社会仍在继续,仍然有新的人和事在发生,可是当年这些名字和他们的事迹,仍被后来的人津津乐道,像传奇般常常提起。当然,当他们兴致勃勃地向后来人述说“想当年谁谁怎样怎样”的时候,这些事件的主角,已经离江湖很远了。
杨磊推开铁门的时候,庭院里正是春暖花开。
房宇也跟着他跨进这扇铁门,抬头看着小楼,就像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
两个人都没急着往里走,就这样站在绿草和花丛中间,相视一笑。
好像只有这个静谧的庭院,不管外面发生着什么,时间都从来没有流走过,一切还和以前一样。
张婶见到多年不见的房宇,高兴得什么似的,房宇一声干妈,让她眉开眼笑。她还一直记得房宇,常常向杨磊念叨说这干儿子没良心,从来不回来看看她。房宇的事张婶并不清楚,杨磊也只跟她说他搬家到外地去了。小楼里那些长辈都在,也都还记得房宇,那天中午,几家人又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饭,感慨时间过得快,可最难得的是大家还能聚在一起。
张婶一个劲地给杨磊和房宇夹菜。别说房宇,杨磊她都很难得见了,这几年,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杨磊来看看她们,其他时间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来也是坐不了一会儿拔腿就走,很少过夜,好像躲着这小楼和这庭院似的。张婶忍不住唠唠叨叨地数落杨磊,又数落房宇。
“现在他回江海了,以后有的是时候来尽孝心。”杨磊笑着对张婶说。
“真不走了?”张婶高兴。
“不走了。”房宇微笑,在桌子下握住杨磊摸过来的手。
午后,庭园里阳光正好。正是紫藤花冒骨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