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见风染疼得一声一声吸气,只急得他在屋里团团乱转。转得风染心烦:你再转,就滚出去转。
少爷,我就想说句谮越的话。小远轻轻地气呼呼地嚷道:你又不是铁打的,干嘛想不开拿刀子划拉自己?你都是主帅了,手下那么多兵,随便抓一个来放血不就行了?
那是不行的。风染轻轻笑道:你小孩子不懂,别瞎说。祭旗本该是用敌方俘虏的颈中血,他放了庄总管,就只能用更高一级的主帅血。小远没上过战场,自然不懂。只是跟小远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倒觉得手上痛得没那么厉害了。
少爷!小远大不满意:小远跟少爷差不多大嘛,怎么是小孩子了?自从上次风染作假打了小远几巴掌,事后风染偷偷跟小远道了歉,好好抚慰了小远一番之后,小远便觉得他与风染的主仆关系大大亲厚起来,在风染面前也没有前时的拘谨了。
都是十九岁的年华,小远的心思单纯而通透,风染却是满心创伤疮痍,使得风染不自觉地总以为自己很老了,阅尽沧桑,因此会不自觉地把小远当小孩子来看。
小远完全没注意到风染的失神,一捋衣袖,把自己的手臂亮出来,伸到风染眼前,说道:要不,以后少爷走哪都带着我,要放血,放我的!我身子比少爷壮!那倒也是,小远的身体是从小干活练出来的粗壮。
风染伸出一根手指,把小远的手臂拨开,淡淡道:放你的血?你便不会痛了?
没事,我不怕痛。
从小远的不怕痛,风染就想到了陆绯卿的很怕痛,他那一身的伤,没有自己给他打理,他会照料自己么?应该会吧?陆绯卿会照料自己,自然应该会照料他自身,风染只是觉得很担心,很挂念他。怎么陆绯卿也跟郑修年一样,逃脱之后,大半年都不给他传个信,报个平安。风染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都是沧海寄萍,我又怎么能一直带着你?
能的能的。小远说道:这一次,只要少爷愿意让小远跟着,小远就哪都不去,就跟着少爷!
若是陛下又想打发你走,你还能不走么?
小远一怔,继而说道:不走!只要少爷不打发我,我便不走!便是陛下要杀我,我也不走。说到这里,觉得心头难受,便哭了起来:呜呜我会求他,我求陛下,让我跟着少爷。少爷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什么心事都藏在心里头,小远知道少爷心里头苦我说不来话,也没本事,只能陪在少爷身边,让少爷觉得不那么孤单。他说风染苦,自己先哭了个稀里糊涂,想着风染在寒夜里,憋着气,一口一口噎下汤膳,吃了吐,吐了又吃,吐得汤膳从鼻子里喷出来,吐得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可风染始终一声不吭。那时他就知道风染心里苦,如果不是心里苦,为什么这么使劲儿地折腾自己?
想不到小远这么个单纯的孩儿,把自己看得这么真切,语气中满是对自己的维护,那种诚挚的感情流露,让风染心下感动,道:小远!我这辈子,只怕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你要不嫌苦,便跟着我吧。
不苦不苦,小远笑着:我没本事,但我能干活,我能把少爷照顾得好好的!
风染没再说话。用不了几年,他便要开始衰老了,那时,他总得留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小远是不够机灵,可是心思单纯,心地善良,看样子,对自己是真的好,这就够了。
料理了自己的伤,风染又拆开了郑修年脚上的布带,给郑修年仔细清洗了污渍,把夹板用布带紧紧缠好,吩咐小远道:收拾好东西,只带必要的换洗衣服和金钱即可,其他的都扔了。明天跟我去枇杷谷。
小远自小家贫,爱惜东西,叫道:少爷,那都是咱园子里的东西,不能扔!
我说扔了便扔了,你要跟着我,便得听我的。你要是不扔,明天就跟那些东西一起留在镇上。他们这是去行军打仗,不是游山玩水,哪里能大包小包地带一堆繁琐的累赘?何况打到最后,他们是要逃跑的,更是不能带任何多余的东西。
小远低声嘀咕道:不扔东西就扔人,少爷,你好凶哦。
风染不理他,继续吩咐:明天不管郑公子醒没醒,我会差几个兵卒来把郑公子抬走,一起去枇杷谷。他走哪里,都一定要带上郑修年,不能再让别人用郑修年来威胁要挟自己。瞪了眼小远说道:你呢,扔了东西就跟着来,不扔东西就留下。告诉庄总管,我说的,你看顾的那些东西,全都赏你了。那车东西是准备运到贺锋封地给风染用的,价值连城,足够小远挥奢好几辈子了。风染知道小远跟着自己这一路受了不少委屈,在金钱上厚厚地补偿他,也是应该的。
我扔!我肯定扔了!小远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能尽可能多地多带一些值钱的东西。可是,这么多上好东西说扔就扔了,少爷真的好败家!好像他家少爷,从一碗汤膳开始,就一直在扔东西,而且一次比一次大手笔,小远哀叹:他家少爷败家,真的好败家!
风染又叮嘱道:到了枇杷谷,我会叫人赶制一辆推车,你要推着郑公子,时刻不离我身边。
当晚,风染便挤着睡在郑修年身边,小远在院里,跟小守财奴似的,睡在车里,守着他家少爷的东西。
次日,风染便带着选出来的九千余人,返回了枇杷谷,在枇杷谷里,一边操练人马,一边布置战局。
风染冷冷地站在枇杷谷左山坡上,向下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