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自醉。
在八道目光似有似无的逼视下,洛自醉沉吟了一会,才道:“最初陛下觉着身体不适,尚是半年前的事。唤来太医来瞧瞧,却没瞧出什么,便以为只是疲惫罢了。不过,一个月前,我瞧见陛下的背上有个暗红色的图纹。”
“图纹?”皇颢挑起眉,怒色于无形中散发开来。
“是,原本还只是淡淡的,半个月前,却已是红得鲜艳。国师赶到后,才控制住图纹的变化。”
洛无极忽然盯住洛自醉,嘴唇动了动,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洛自醉未注意他的神色,只是望着皇颢道:“圣上应当知道这是——”
“咒术。”皇颢冷冷道,停了停,似乎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又道,“国师已查出下咒者的下落么?”
“国师应当正在寻找。他提过,必须尽快将下咒者之血带回来,方能解咒。”
“居然是血咒!”皇颢站起,冷冷笑了笑,“皇后和你有何安排?”
“查出下咒者的下落后,立刻派人自宫中出发,尽快将下咒者带回。”洛自醉轻声回道,盯着皇颢的神色,又道,“圣上,皇后陛下之所以隐瞒此事,只因不欲圣上分神干预,并非要刻意隐瞒圣上。”
“朕知道。若非如此……栖风君,希望下回……”
“臣尽力而为。”洛自醉垂首道。
一时间,书房内一片静寂。
皇颢忽地笑哼一声,道:“也罢,此事就交给你和国师了。”
“请圣上放心,臣定当不负所望。”
皇颢快步走出书房,皇戬随上去。
黎唯淡淡地道:“老师如今在我家。”
“景候府的阵眼?”黎家和封家位于京城正西、正东,是京城阵势的阵中心,常年汇聚着两家的灵力,确实是使观察术的最佳之处。
“不错。只是还未有消息传来,不知结果究竟如何,我现下立刻出宫。”
“拾月大哥也准备准备罢。”
“我已吩咐锁馨了。”
待黎唯走远,洛无极才低声道:“你——”
洛自醉轻轻一笑:“怎么?”
“你背上,不是也有暗红色图纹么?”
洛自醉怔住了。
洛无极微眯起双目,道:“那晚你出了许多汗,我便给你擦了身子……”他犹记得,银色的月光下,他伏在他背上,与他十指相缠,瞧见了那淡淡的图纹。当时并未细想,只轻轻舔着那图纹。如今想来,确实是红色图纹,受咒者的烙印。
他果然……还不够……
自制力不够,也不够细心。
“你的图纹变色了么?”
洛自醉没有回答,沉默着跨出书房。才走得两三步,他便忽然倒下了。
洛无极忙接住他,紧紧地将他搂入怀中。
洛自醉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多时,已出了一身冷汗。洛无极抱起他,轻轻放在外堂的软榻上。
不一会,皇戬自内殿转出,神色更淡漠:“太傅也发作了么?”
“你也想到了。”
“父后和太傅都是那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哪个都不可能放过。”
他却是因看到那图纹才想到……不行,能力还不够,洛无极,你还不够,不够保护他,不够让他刮目相看。洛无极抿紧了唇,拿袖子擦着洛自醉额上的冷汗。
“看来下咒者等不及了。未待父皇出发便开始。”
“他们可能也在昊光埋伏了死士,正等着心神不宁的圣上。”
“将父后和太傅除掉,然后是父皇,接着便是我了罢。他们以为我们是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不成!”
“我曾暗暗发誓,迟早有一日……也让他们尝尝我的手段。就趁这回罢。”洛无极抬起脸,神色已如往常一般平静,言语之间却带着寻常十六岁少年无法想象的寒意,“公子已吩咐我与你去周、简两家的祖宅探一探。”
“好机会。”皇戬道,“我回益朝宫一趟。”说罢,他便向殿外走去。
洛无极仍一动不动地坐在榻边,望着洛自醉的面容,望了许久。
洛自醉醒来时,就见洛无极已换了一身浅墨色长袍,倚在离长榻不远的殿柱上。
“无极。”
他低声唤道。
洛无极直起身体,双目炯炯地望着他。
洛自醉忽觉着他有些变了。但究竟哪里变了,他却瞧不出来,也不知他改变的缘由。
“国师已到了么?”
“一柱香之前,已经来了。”
“这么说,知道地方了?”
“钧州。”旁边忽然传来后亟琰的声音,洛自醉不由得顺着声音瞧过去。
便见后亟琰坐在摆着棋盘的珊瑚枝案几边,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他的脸色虽仍然惨白,精神却好了不少。
“钧州,原来如此。三年前,钧州的世族因犯律法,全被降为寒族。他们怀恨在心也是自然。”洛自醉轻叹道。
“咒言已发作了,找他们便不难了。”坐在后亟琰旁边的初言淡淡道。
这时,殿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臣参见圣上、皇后陛下。”
“进来罢。”皇颢举着棋子,冷冷道。
洛无极拧起眉,洛自醉露出一个笑容来,都望向殿门口。
封念逸和黎唯疾步走入殿中。
黎唯走到长榻旁,仔细察看洛自醉的脸色。封念逸向皇颢、后亟琰和初言行礼后,也走过来,望着他,皱起眉:“已经入夜了,早些走罢。”
“封将军,你带着太子殿下、小无极和唯。”初言飘到长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