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逼走眼地的蒙蒙水汽,低低地叫了一声:“爸——刚刚我在走廊上碰到安护士长,她还说,你如果化疗的话,还是有希望的。”

许牟坤却已经看开了,转头凝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小臻,不要再劝爸爸了。

爸爸老了,不想再折腾了。

反正都是一个结果,你就让爸爸挑自己想要的那个吧。”

好半晌,许牟坤道:“或许这就是命。

不知道是不是爸爸老了,真开始相信命运一说了。”

许连臻知道父亲早已经决定了,劝了这么久,一点儿用也没有,虽然知道就算化疗,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治好。

可那样,总还有个希望,总还有个盼头。

许连臻也不再多说,黯然了半晌,拿起柜上的一个苹果,坐在病床旁手法熟练地削着皮。

许牟坤收回视线,定定地望着女儿,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

连许连臻抬头道:“爸,怎么了?”

许牟坤又长叹了口气,探手揉揉她头顶乌黑的发:“你生下来的时候,皮肤皱皱的,又红又小。

爸爸捧着你,跟捧着一只小猫似的,现在都这么大了。

可惜你母亲走的早,没看到你现在漂亮的模样。

爸爸这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你……”

许连臻忽然明白了过来,沉默了一会儿,她将削好的苹果切成极小的一块一块,用牙签取了一块,递到父亲嘴里。

她有些踌躇道:“爸爸,我有件事情一直想不好要不要对你说。”

许牟坤从女儿停顿的神色里发觉了一种欲说还休的娇羞,心头一喜:“傻孩子,对爸爸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许连臻低着头,将语气放得极轻软羞涩:“爸爸,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也喜欢我……”话音未落,许连臻如愿地看到浑浊的眼睛里头似有光在一瞬间注入一般,不停闪动。

乍看之下,人都精神了几分。

“你不是问过我怎么知道你的病,怎么申请你出来的?

“其实这次你能出来住院,也是他托了很多关系,只是这一两个月他被派到国外出差去了,他们公司很看重他,一直大力栽培。

这几天他就快出差回来了。

爸爸你想见见他吗?”

许连臻在心底又涩又疼地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如此,天下父母心啊!父亲重病在身,唯一挂念的却还是自己的终身幸福。

但既然对父亲说出了口,好歹也得找一个男朋友充数啊。

许连臻对这个男朋友的人选思虑了良久。

找谁扮演呢?她生命里头曾经出现的人,不过是叶英章和蒋正楠两人而已。

许连臻每天在父亲许某坤期盼的眼光中煎烤,她足足考虑了三天,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拨通了贺君的电话。

自她离开后,从来没有主动找过蒋正楠和他身边的人。

这样突兀地拨电话过去,自己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忐忑。

手机声音“嘟嘟”地响起,单调而规律。

或许是她自身焦虑的原因,只觉得这样子漫长的等待几乎是一种火烧似的煎熬。

耳边一直是“嘟嘟嘟嘟”之声,在许连臻几乎想按下挂断键的时候,有人接了起来,贺君的声音传了过来:“许小姐,你好!”

或许是贺君找了个偏僻之地接听的缘故,声音传来,隐隐空旷。

许连臻支吾了一下,才终于开了口:“贺先生……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那边的声音顿了顿:“许小姐,请说。”

许连臻永远不知道,贺君的手机确实是贺君在接听,只是开了免提。

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丝丝分明地传来,隔了手机,隔了那么远,蒋正楠仿佛还能听到她细腻的呼吸。

两个多月不见,如今乍听见她清润低揉的声音,蒋正楠只觉得心头仿佛被只看不见的手揪着,紧得发疼。

他面无表情地朝贺君示意了一下。

贺君忙不迭地道:“好的,许小姐,只要我能帮的上忙。

请说。”

许连臻考虑了许久,最后才鼓起勇气将话完整地说了出来:“贺先生,不知道……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

因为是免提,自然边上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贺君觉得蒋先生办公室里头的空气瞬间冰冻了起来,背后似有两把淬毒的刀,直直射过来。

贺君口干舌燥德摸了摸头发,听着电话那头不知情的许连臻娓娓道来:“贺先生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似乎担心他有所顾虑,许连臻在那头还连连保证:“贺先生,请你放心,就一次,一次而已…..以后绝对不会来麻烦你的。”

贺君看着某人递过来的字条,照念:“为什么找我呢?”许连臻怔了怔,好一会,声音缓缓低了下来:“我不认识其他人……”她仿佛感应了什么,忽道:“贺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如果对你造成困扰的话,你就当我从来没有说过。”

贺君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同情似怜惜……好在某人的指示递过来了,他忙不迭地道:“不会,怎么会是打扰呢。

小事一桩,我一定帮忙。”

许连臻放下了心头重压,松了一口气:“贺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

边上的蒋正楠,脸色阴霾,仔细一瞧,可见他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此刻正微微泛白,显然是在极力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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