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可是这一切在毁灭一切的炮火前却只能是奢望。
没有国哪儿来的家,没有家他们该在何处漂泊?
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小军阀虽然没有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他却知道这一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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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人揽在怀里好半天,直到小裁缝哭泣声渐渐安静下来,小军阀才又出了声。
“我……”想了想,小军阀干脆一把扯下自己外套上的扣子,不容拒绝的塞进了小裁缝手里:“我也不知道这次要什么时候回来,不过……这个扣子你收好了,等回来……等我回来了,你再给我缝上。老子可不要别人给我缝衣服……这辈子,老子的衣服……只给大舅子你一个。”
军装的扣子用料不错,指甲盖大小,触手圆润而温厚,小裁缝被强制握在手心的一瞬间却愣住了。
他想起了几天前,两人还围着火炉聊天,他一边缝着小军阀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掉的扣子,一边絮絮叨叨的讲着江南的小故事。
可不过几天而已,就人是物非全都变了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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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抽噎噎了几声,小裁缝到这个时候才终于冷静下来。
紧紧的握住手中的军装的扣子,他久久的不发一语,直到小军阀急了想要看他怎么了,他才闷着声,用另外一只手在小军阀手心里挠了挠,低低的应了一“嗯”。
小裁缝一向害羞平日里亲近的动作都少有,因此这一挠竟成了最主动的一次表达。
小军阀瞬间被狂喜所侵袭,一时间激动、感动、兴奋说不出话来。
他就知道他家大舅子是个好说话的人,是最关心他的人,当然也是最爱,最牵挂他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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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要离别,但小军阀当天晚上却是笑着睡着的。
第二天离别的时候小军阀以为小裁缝会哭,但他却没想到他家大舅子愣是忍了下来一滴眼泪没掉不说还送给了他一个笑容。
看着那个笑容,小军阀整个人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
前路坎坷看不到尽头,但那又如何?他心之所向那人却会一直等着他,照亮他前行的方向。
他这一生没做过什么伟大的事情,但只要能好好的活下来然后给小裁缝一个温暖的家,那就够了。
一盏灯两个人,一顿饭一夜眠,他此一生别无所求,只希望这个卑微的愿望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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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背道而驰,越走越远,小裁缝一路西行没多久就到了抗战根据地。
他在根据地里开了家裁缝铺子,不过因为物质通常都不会接到什么定制的单子大多是成衣改造,或者帮帮根据地的军人们准备送往前线的物质。
日子虽然过的清苦但因为心中有着希望,他却从来没有埋怨、苦恼过。更辛苦更难熬的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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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偶尔他也会有疲惫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搬一把椅子到院子里,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对着西南的方向闷头睡大觉。
手中握着那个人送的扣子,心之所系也许就会引的那个人入梦来,靠着那段梦,他也就还能再撑下去。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个梦接着一个梦,小裁缝这一等就是十来个年头。
日本人被打走了,国军被打走了,新中国都统一了,小裁缝都等成老裁缝了,他等的人却一直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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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思虑过重,三十才出头,老裁缝两鬓就有些发白了。
但他精神头儿倒是好的很,虽然已经有好几个徒弟帮忙了,但每天他还是会亲手裁量布料,做几件喜欢的衣服。
人们的日子过的好了之后的老裁缝铺子也开大了,小徒弟们一个个的离开去了其他地方开铺子过日子,而老裁缝仍旧一个人窝在那小小的根据地里,舍不得挪窝。
有徒弟曾经问过,这地方就真的那么好,师傅你连一分钟也舍不得离开?
老裁缝笑了,再怎么好,哪儿比得上城里呢?
但他就是舍不得离开啊,他要是走了,那个人找不到了怎么办?
小徒弟问,那个人就是师傅您长提的那个“瓜娃子”?
老裁缝点点头,可不就是那个瓜娃子么,他心心念念了半辈子的瓜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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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又过了不知多久,这天天气不错,老裁缝又搬了个椅子到了小院儿里面向西南开始闷头睡大觉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过暖和,躺下没几分钟他就睡着了,而且今天他运气不错,那个他梦了好几次没能梦到的人,这一次竟然入了梦来。
那人还是刚见的那副样子,扎人的络腮胡掩去了原本生的极好的相貌,只那双眼睛却跟黑葡萄似的水润迷人的厉害,一眨一眨就将他魂儿都勾走了。
他笑眯眯的看着那人,听他吊着嗓子大声的叫着:“大舅子,大舅子……嘿嘿,大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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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子……大舅子……”
老裁缝以往还不爱回答,生怕一个出声就将梦里的人惊扰走了,但这次也许是声音太过真实,他忍不住的应了一声:“哎,瓜娃子。”
瓜娃子一愣,笑眯了眼睛:“哎,大舅子。”
低沉而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老裁缝觉得耳朵痒痒的,那声音竟然就在耳边似得。
不对,耳边……?
猛地睁开眼小裁缝以为自己睡糊涂了,要不然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怎么会就在眼前呢。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