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有变声。
卡萝蒂低头思索着,却忽略了安格斯一瞬间绷紧了的身体。
“有件事情,很重要的事情,我想卡萝蒂小姐一定有兴趣知道。”那个女孩子似乎低低的笑了笑,她握着缰绳的手指却开始收紧,凸出了纤细的手指关节。
“杜鹃占据了……”
“安琪儿!闭嘴!”
她的话只开了个头,就被突然出声的安格斯打断了。
卡萝蒂不知道埃米尔公主还有一个安琪儿的名字,所以,她只是挑了挑眉,看向变得愤怒了的安格斯。
“安琪儿小姐是吗?请继续说下去。”
安琪儿停了一会,偏过头去,伸手拉低了帽檐。继续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检查自己的巢穴。杜鹃冒充了您的雏鸟,虽然外表一样,但本质却早已不同。”
卡萝蒂皱起了眉毛,嘲讽道:“这是一个比喻句么,你应该多加强一下自己的文学素养的。”
“用我听的懂的语言,再说一次。”
卡萝蒂命令到。
安格斯看着安琪儿,摇了摇头,他神色中的恳求是安琪儿从来没有见过的。但是他也许不知道,这反而增加了安琪儿的决心。
她斯,在注意到他眼睛下面青黑的阴影和憔悴的神色时,渐渐下定了决心。
她伸出手,干脆利落的拉下了自己的帽子。
“既然如此,让我们来把这件事情说个明白吧,卡萝蒂夫人。”
格瑞睁开了眼睛,屋子里的阳光并不强烈,但是长时间没有见到的日光的刺激,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泪。
那些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一直滑落到格瑞的景颈窝,然后迅速的变冷。
他就这么静静的躺着,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
他从来没有觉得清醒是一件这么值得好好享受的事情。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呼吸,温度,流动的空气,以及空气中传来的细碎的声音。
这个世界正清晰的包围着他,比起睡梦中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未知,没有什么能比算的上是更好的安慰了。
格瑞微微侧过头,看向自己的枕侧,维特正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他修长的睫毛低垂着,看起来有一种安静的温柔。
格瑞把自己的胳膊从被子里移出来,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衣角。
“父亲。”
他低声唤到。
维特慢慢的睁开眼睛,他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着格瑞。他的目光一向是清澈的,像是春天的雪融化成的泉水一样,干干净净的流淌在石头上面。
然而现在,他看着格瑞,视线里却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他拉起格瑞的手臂,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拼写着单词。
“对—不—起。”
格瑞低声念出这个单词,心底突然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父亲……?”
维特没有再回答他,他看了格瑞最后一眼,然后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他的嘴唇很冷,但是却很柔软。
格瑞看着他转身离去,内心像是空缺了某部分一样,只觉得空落落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醒了?”
卡萝蒂大步的走进来,冷冷的看着躺在床上的格瑞,眼神和声音里,都充满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妈妈?”
格瑞颤抖的唤了一声,寒冷和恐惧像是某种粘稠滑腻的爬行动物一样,游走在他的皮肤上面。
“别那么称呼我!你这个魔鬼!”
卡萝蒂近乎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她死死的瞪着格瑞,胸口不住的起伏着,表示着主人强烈的情绪起伏。
“我真是瞎了双眼才没有看出来,居然真的相信那个失去记忆的谎言。你这个占据别人身体的魔鬼,就该一辈子呆在地狱!”
格瑞看着她,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世界开始崩塌碎落,从这一秒钟开始,有些事情,再也无法拥有,无法挽回。
第55章尤朵拉
这一年的冬天以一种残酷的态度席卷而来,大片大片厚重的白色占据了大地,就连天空,一眼看过去也是惨白的。
候鸟们早就完成了迁徙,哺乳动物也大都陷入了漫长了冬眠期。现在,大地和天空陷入了从来没有的寂静。只有北风凄厉的嘶吼着,在光秃秃的树枝间来来回回。
“帝都从来都不会有这么冷的冬天。”
格瑞低低的说着,尤朵拉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情感分辨不出究竟是嘲讽还是怜悯。
“对与凡纳斯的冬天而言,这种天气只能算是刚入门。”她侧耳听着远远传来的海浪拍击海岸的声音,轻声说道。
于是,格瑞不再说什么了。
他裹着厚重的毯子,把视线从壁炉里跳动的火焰暂时离开,看向窗外。火焰的橘红色还停留在视网膜上,于是视线中的雪地,便多了一点点闪烁不定的粉色。
但是几秒钟之后,这点粉色便消失了。窗外是一整片单调乏味的白色,这些白色强烈的反射着日光,看的久了,眼睛就开始刺痛。
格瑞收回视线,重新盯着壁炉里的火焰。正在燃烧的木柴发出细碎的噼啪声,这种木材很耐燃烧,它们持续不断的散发着热量,维持着屋子里的温暖。
如果没有它们,也许格瑞根本没有办法在凡纳斯这个国家呆到现在。
他将双手从毯子里伸出来,稍微靠近火源。跳动的火焰给他的皮肤映上了一层柔软的橘红色,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惨白,但是指关节处接近青黑色的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