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
“非我牵挂,实乃我夫君牵挂于你。如此乱世,他想见故人一面,竟等了这么多年。只是终究,还是可惜了。”
她神思已不大清楚了,故而没有听清她那一段诉说。
只神游太虚着,只觉潦草一世,满目皆是荒唐。
虽留恋不多,那一刻她是真的觉得一生太短,还有许多事,她未曾做过。
她记得自己年少长在玉沧,那里尚且留着汉中残余的繁华,也未曾被战乱侵扰。她那时最喜山,也爱去拜佛,她其实不信佛,但莫名觉得那里亲切,祖母笃信佛祖,每月朔日,必要去庵寺里礼佛,她总跟着。
寺里主持亦认得她,每每为她准备干净的斋房,留她用斋饭。
有一次,一个女师父笑吟吟望着她,“汝可知?好几年前,寺里也有一个叫阿狸的幼童,可是传奇,约摸是战乱被遗弃,一个乞儿送她来了寺里求主持收留,那乞儿好生大的口气,言说若佛保佑那女童,他虽不信那劳什子的佛祖,它日定回来为佛像重塑金身,再造仙宫。主持约摸觉得好笑,摇了摇头,只说,佛门净地,莫要乱语,上天好生之德,若寺里还有一口饭,定不会短她一口吃。那乞儿一叩三拜的退下了山。”
她知肯定是师父知道她喜爱听说书先生讲奇人异事,故说来哄骗她的,但还是被那乞儿感动,“实乃恩义之辈,来日飞黄腾达也未可知。”
女师父依旧笑着,“然也。”
有一次,她被惊马撞翻,一位壮士救了她,她许以财帛,人家却并没有要。那时她总在茶楼听书,说书先生总说那英雄救美人的故事,故事的结局,总是美人以身相许。
那时她的侍女稚栎也总调笑她,“那相公生得好姿貌,小娘子该言以身相许才对。”
她总嗔她胡说八道。
其实心里亦是偷偷肖想。
她想,她将来的夫君,也要是那样的英雄男儿。
只是后来,实乃事与愿违。
这一世里,谨姝在知道郑鸣凰来山南的这一刻,她脑海里倏忽便冒出了许多前世的事来。
不由眉头微微皱到了一起。
这一世里,她嫁作李偃做妇,那郑鸣凰,可还会……
谨姝不由抿了抿唇。
第12章
城外长野上,一行十几人马全速往前奔着,打头的,仔细看,竟是个年轻小娘子,头戴幂篱,骑着高头大马,奔跑起来迅疾如风,后面十余人堪堪才追的上她。她穿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幂篱翻动间,又隐有媚色流露。
叫人忍不住想要一窥其内。
那苍黄的天地间,似也多了几分明媚的亮色。
离城尚有几里地,那一队人马便看见西面又一队人马朝着这方快马行来,马蹄后黄尘漫天。
不时两队人马就要撞在一起了,谁却都没有放缓速度。
西面领头那人眯着眼眺望片刻,倏忽满弓射了一箭,箭破空朝着小娘子而去。
远远的,已听到箭矢裂空的巨响。
又须臾,已看得见箭头寒铁在日光下泛着的精光了。
护送小娘子的领队是一个独眼小僧,个头尚不足女子高,一只废眼外露着,眼球是浑白色,仿佛蒙了一层阴翳,那只好眼,眼里生双瞳,泛着微微的桃红色,族中以为妖冶,幼时欲沉河而溺死于他,不知因何际遇,活了下来,跟着一赤脚僧人四处流浪,后来拜到李偃帐下,现下在军中乃一牙将。
他领了一队骑兵,一路护送鸣凰来山南。
一路上都惴惴不安,郑夫人养在膝下这小娘子生得美艳独绝,却偏偏不肯坐马车好生前来,一路快马,生怕赶不上什么似的,他领了命,唯恐护送不周全,夜晚投宿时亦是警醒,便如此路上已多次遇见见色起意的歹人。
还好,无甚差错。
他瞧见那箭矢,那只桃色眼瞳里慢慢变得深凝,而后猛地甩了手,他那广袖袍服的左臂里,其实一半是空的,接了一条精铁制成的锁链,那锁链在日光下泛着冷寒的精光,足足有丈许长,快似闪电,卷着箭矢便绞到了铁链里。
刹那,箭身成了齑粉,箭头精铁咚的一声坠了地。
两队人马已交遇,射箭的李麟眉开眼笑,对着那独眼小僧说:“见空不愧为奇人也。”
见空那只双瞳目微微向下,俯首见礼道:“将军!”
又说:“这样的玩笑,将军下次莫要再开。小僧心有余悸。”
鸣凰策马上前一步,面上盈盈而笑,“兄长。”
继而嗔道:“你试探见空事小,若他失了手,你就不怕我命丧你手?”
“笑话,我骑射乃叔父亲授的,便是他接不住这一箭,我也决计不能射到你身上去。”说着李麟倒端起了兄长架子,蹙着眉头斥她:“好端端的,你到这破地方做什么。兵荒马乱的,山南前后十几座城都是那刘郅手里头的,那刘郅是如何痛恨叔父,你又不是不知,你一女儿家,若出了事,可如何是好?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