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心地扫过抵在自己咽喉的匕首尖,粲然一笑:“师将军可是已至京城了?”

他说话间,咽喉不免微微耸动,因匕首尖与喉间肌肤无一丝缝隙,那孩童又无半点松懈,他说了不过寥寥数个字,咽喉的皮肉便被破了开来,簌簌地淌出了细碎的血珠子,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衣襟处缠着些许精致的刺绣,这血珠子轻易地便将这些刺绣淹没了去,又有些血珠子自匕首尖蜿蜒而下,一路落到孩童抓着匕首的指尖,随即漫进了窄袖之中。

孩童被血液烫得手指一颤,后又将手紧了紧,盯住了萧月白,尚未来得及出声,那萧月白却是逼问道:“师将军可是已至京城了?”

萧月白说罢,全然不顾兀自抵在咽喉的匕首尖,略略进了一步,孩童不觉后退,但仍未有撤去匕首的意思。

萧月白从孩童的神情中,已窥出了端倪,遂勾唇笑道:“师将军果然已至京城了,不知现下他人在何处?”

孩童不答,只是好似看见了疯子一般瞪着萧月白:“萧先生,你当真不顾惜性命,不怕我将你杀了么?适才若是我动作慢些,你的咽喉此刻早已被洞穿了。”

“是么?”萧月白快手扣住孩童抓着匕首的手腕子,细细摩挲着其与匕首相接的一段皮肉,手势轻柔得仿若在抚摸甚么极为珍贵的物件。

萧月白生得温软可欺,孩童更是从未见过生得他这样好看的男子,但他行事却是古怪,孩童琢磨不透,一时怔住了,下一刻,萧月白却是趁孩童不备,将他手中的匕首一把抢下。

萧月白不紧不缓地以指尖揩去匕首上头的血液,而后抬首瞧着孩童,嘴角噙起冷淡的笑意:“如我这般怕死之人,怎地会不顾惜性命。”

这处拐角甚是僻静,无人经过,两人一时无话,仅落雪声回荡不歇。

萧月白瞥了眼孩童竹篮中的几枝骨里红梅,复又问道:“师将军藏身于何处?”

见孩童不答,萧月白柔声道:“这骨里红梅稀罕得紧,几不可见,师将军可是在植有骨里红梅之处?且这骨里红梅还新鲜着,师将军的住处应是不远。”

孩童一震,手指翻动,萧月白上前一步,以指节击在孩童手腕子上,他不会武功,这一下气力算不得大,但因孩童猝不及防,竟被萧月白将匕首打了下来。

匕首跌落下去,陷在积雪里头,无半分声响。

忽地,却有踏雪声渐行渐近。

萧月白回首一望,竟是颜珣。

颜珣手里头攥着一件皮毛,踏雪而来,尚未行至萧月白面前,身子却是失衡,踉跄着眼见要跌倒了去。

萧月白心下一紧,疾步将颜珣护在怀中。

颜珣原未看清萧月白的模样,乖巧地伏在萧月白的怀中,磨蹭了几下,却乍然闻得一阵血腥气,他稳住身子,怔怔地去瞧萧月白,起先入眼的是萧月白的衣襟,那衣襟的绣线与软缎子的丝缕俱是月白,浸透了血液之后,宛若红梅绽放在雪地,竟与萧月白的眉眼一般昳丽。

其后,他瞧见了萧月白附在锁骨、脖颈的血液。

末了,他的视线定在那处破口,双目骤然间水汽蒸腾,他踮起脚尖来,张口以舌尖舔舐了下破口,含着哭腔道:“先生,你流了这许多血,很疼罢?”

“不疼。”萧月白摇首,安抚地轻拍着颜珣的背脊。

颜珣退出萧月白的怀抱,将手中柔软的皮毛细细地披在萧月白身上,随后,回过身去,以睥睨天下之势盯着孩童,启唇道:“你是何人,你为何要伤先生?”

方才颜珣在书房做算题,这些算题萧月白全数未教过,他做得甚是吃力,又见萧月白迟迟不归,便知萧月白出这些算题,不是为了考他,却是为了拖住他,既要拖住他,萧月白定有旁的事要做,且这件事许颇为凶险。

他径直出了府去,还未走出多远,陆子昭却拦在了他面前。

在他的一番敲打之下,陆子昭终是将萧月白的行踪告知于他,他才匆匆踏雪而来。

他虽知萧月白许有危险,但到底未曾做好萧月白受伤的心理准备。

故而,一见萧月白的咽喉破了个口子,他便几欲落泪。

这是萧月白第二次在他面前受伤,且这两次受伤全数是因他而起:第一次萧月白是被颜玙的侍卫硬生生地踩着双足,以致于双足足有十日不能行走;而这第二次,萧月白是为这垂髫孩童所伤,纵然他不知萧月白何以要来与这孩童会面,但萧月白所作所为皆是为了自己,想来这次定然也不会例外。

孩童见萧月白与颜珣极是亲近,又见颜珣目中含泪,嗤笑道:“你便是那二皇子颜珣么?萧月白不过一个教书先生,死便死了,何况他眼下不过受了这丁点儿小伤,你急甚么?”

颜珣反手扣住萧月白的一只手腕子,那手腕子下头便是萧月白从孩童之处抢来的匕首,随后,他又朝那孩童道:“先生特意来见你,我虽不知先生何意,你又有何用处,但你倘若再这般说话,我不管你是何人,有何紧要的用处,我定要将你诛杀于此,我还未杀过人,确是想尝尝杀人的滋味。”

说罢,颜珣欲要将萧月白手中的匕首夺过来,萧月白却先他一步,以匕首尖直指孩童的面门。

这匕首尖与孩童的面门尚有寸许,执着匕首的萧月白嘴角含笑,一双桃花眼中蕴着一汪秋水,瞧起来仿若是这全天下最好想与之人,但他执匕首的手却很稳,稳得仿佛他不是一介埋首苦读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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