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从内阁回来,天色已全黑了。
谢府的老管家亲自扶着谢首辅出了软轿。
谢首辅正想着自己才收到的边境情报,慢慢的考虑着北蛮的轻快:去年起便听说北蛮那位汗王重病不愈,似有不测,白家那头也提醒他最晚怕就是今年了.......而从他今日收到的情报来看,这位汗王很久没有露面了.......
所以,谢首辅眼下正在想着一个问题:这位许久没有露面的汗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毕竟,哪怕是汗王,若是真死了,那也不过是个死人,若北蛮中真的有人想要瞒住死讯也并非不可能——威仪赫赫如秦始皇,死在路上后,还不是被赵高秘不发丧瞒了数月?
所以,这北蛮老汗王究竟死了没?边境那头近期可会有什么变故?
.......
谢首辅心念百转,眼角余光瞥见管家在侧神色有异,便随口问了一句:“府上今日可有什么事?”
老管家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谢首辅身侧,听谢首辅问起话来,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随即,他忙垂下首,恭谨又小心道:“有一件事,倒是不知该不该与老爷说。”
谢首辅捋了捋自己的白须,神色似有几分不悦,语气倒还是淡淡的:“自己家里,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只管说便是了。”
老管家看了看谢首辅的脸色,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平阳侯府的二公子给老爷您送了几匹骏马来。老奴知道老爷素不收礼,本也不想收,可对方放下就走,几匹马就搁在门外也不是事儿,只得令人牵入马厩暂做收留。”
这年头的马匹并不便宜,尤其是骏马,简直就相当于现代的名牌跑车,是法拉利或是保时捷,反正搁门前确实是拉风洋气得很。当然,正因为这东西贵,傅修齐自行车的生意才会好,傅修齐生意好才能一口气买上好几匹骏马送上门。
谢首辅一怔:“平阳侯府的二公子?”
傅修齐还真没猜错,谢首辅整日里忙这忙那,还要忧心北边北蛮王廷那头的事情,少有得闲时,还真是把他给忘了。不过,如今听老管家提起,他倒也不是没有印象,略一思忖,他立刻就想起了去岁之事——
“哦,我记起来了。”谢首辅想起当初傅修齐亲自上门递送治黄之策,少年人那风采卓然的模样一时间跃然眼前。他不禁伸手又捋了捋自己下颔的白须,喃喃自语道,“是了,如今已是四月,府试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
话声一顿,谢首辅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兴味,接着笑问管家:“他送了几匹马?”
“四匹。”老管家有些不明所以,略一顿后便又立时恭谨回答。
谢首辅不觉笑出声来:“好好好,果真是个滑头。看样子,这徒儿我是不收不行了。”
老管家却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谢首辅捋着白须,笑道:“有道是‘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这小子是在问我:还记不记得去年说过的话,还是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
“好滑头的小子。”谢首辅越想越觉有趣,索性便让老管家派人去一趟平阳侯府把傅修齐给叫来,打趣道,“这束脩都已付了,总也得来拜见拜见我这做先生的?”
*******
托自行车和火锅生意还不错的福,傅修齐存了一点钱,不过一口气买了四匹马,他还是稍稍有些肉疼,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反省自己:膨胀了,我真是膨胀了——居然一口气送了四匹马出去!就算提醒人,也还是可以送木马的啊!
没等他反省完,马车已到了平阳侯府的门口。
虽然傅修齐平日若有要事多喜欢留在他在郊外买的庄子里做,偶尔也在庄子里吃个晚饭,但他还是照常每日回府睡觉——他心里很明白:自己这个年纪根本没有离府另住的说法,真要搬出去了,外头指不定还要如何议论他、议论他和平阳侯府的事情。而他如今根基尚浅,还不能太挑战平阳侯和平阳侯夫人的忍耐力........
所以,权当是回旅馆睡一晚好了。
傅修齐静了静心,然后才把手头的书卷合上,神态从容的从马车上下来,抬步往府里走。
却见一个妇人正领着几个丫鬟站在门口,似是正在等他。
那妇人生得矮胖,穿着秋香色的褙子,白绫裙子,乌油油的头上还插了一支金簪子,看着倒是不显老,只略有几分刁钻模样,显是个颇得重用的嬷嬷。见着傅修齐下车,这嬷嬷便挑高了眉头,暗暗的将傅修齐打量了一遍,神色间颇有几分傲慢,就连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二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傅修齐倒是认得这人,这是平阳侯夫人许氏身边的平嬷嬷。自他中了童生,许氏真就快半疯了,傅修齐并不想刺激潜在精神病者,所以随口问道:“什么事?”
偏平嬷嬷却不说正事,反眼皮一抬,反到是絮絮叨叨的说起傅修齐:“二少爷,不是妈妈我说您,您这成日里花天胡地不归家,可不是个事儿啊,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