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洛东方咆哮道:“朕不管这些!你尽管做!”
闷热的初秋子夜,洛东方感到身上如被剜骨的痛快之感。大汗淋漓中,好似又瞧见了往昔他高座龙椅上,底下群臣跪拜的景象。
等到明日的太阳升起,这北周王宫里的一切,将会天翻地覆。
鸟儿啁啾的鸣声响起的时候,顾冥夜还在府内批着公文,静待天光大亮。新法一步步推进,着实很有成效。他在这过程中亦惩治那些不遵新法的大小官员,一把连竟有百人,一律严办。
他是很明白苏毓钦的意思的。变新法,目的是叫北周愈发比其他三国强盛,得叫新法的每项举措都融入进这个国家的血脉骨子里,那么即便有朝一日变法的人不在了,新法仍旧能被贯彻下去。正如战国时候那秦国之“商鞅虽死,而其法不灭”。
与竹离潇的沙场偶遇、手下留情,促成了对方对他的举荐。而苏毓钦的知遇之恩,则挖掘了他除却打仗以外的文治之才。苏毓钦选人向来是眼光精准的,当然不会平白无故选上他顾冥夜。与此同时苏毓钦又是颇有手腕的,对他委以重任的同时,又着人安置好他的家人朋友,为他免除后顾之忧。这样的援助对于一个生逢乱世报国无门的青年来说,即便起初动机未必纯洁,也足可堪称是叫人肝脑涂地的大恩德了。
有些人便是与他相处时间不长,也觉得甚为投缘,甘为知己;而有的人与他朝夕相处,不合拍就是不合拍,就是融洽不起来。
顾冥夜批完了公文,放下手头的狼毫笔,沉浸在佛晓的晨光里,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心中如此想道。
可当他整好衣冠,信步出了府门之时,却意外听到了早朝的信号声。
午门城楼上久违了的沉重的钟鼓声,一下下低沉而亢奋地响彻起来,撞击着他的心扉。
与他同样诧异怔立在原地的,还有所有九品以上的文武京官。休病已久的王上,这是怎么了?
那一头,宫门缓缓地开启了。百官们虽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好遵照程序而去,纷纷穿着官服过了金水桥。顾冥夜转身嘱咐身边一侍女即刻将此消息传与苏毓钦知道,往地上啐了一口,便也兜着官服往金水桥那头赶去了。
他还不晓得,重新穿上庄严隆重天子朝服的洛东方,上朝后第一件事,便是要下旨废后。第二件事,就是要出动人马,前去璇元捉拿苏毓钦。
他晓得的是洛东方有一个心病,那个心病的名字叫洛子寒;他晓得十几年前有一个预言,什么凌云出,四海归一……洛东方恐惧洛子寒,恐怕是公私两方面的原因皆有。
秋日的晨霜洒满草木,寒气砭骨。花晚照在澡盆里泡了一个时辰的桃花瓣,正要出浴时,忽听到外头疾步而来的声音。
“什么人!?”她鞠了一捧桃花水拍在肌肤上,几分不悦地微微转头。
伺候着的侍女忙冲外头吼道:“都是怎么办事的,不知道娘娘正在沐浴吗!?”
外头并无云锦宫的侍女应答,却是一个尖锐高亢的太监的声音喊道:“王后娘娘接旨——”
里头的主仆二人闻言不可置信,侍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高声道:“您叫我们娘娘在洗澡桶里接旨吗!?”
“请王后娘娘马上领旨。”太监也不多废话了,直接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展开,一字一顿地读来。
朗月无星。
竹离潇守着夕颜的第十日晚上,她终于将窗户打开了。
一穹夜色月光,映照在墙下已睡人的脸庞上,那样安静而温和。她的心思不由得动了,伸手折了一枝墙下生得长长的狗尾巴草,伸进他的耳孔里。
“啊!?”竹离潇被挠醒了,摇了摇脑袋,抬眼却如看到了中天月光。
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此刻正开着窗子,那双熟悉的眼睛凝视着他,几分温情,几分无奈。
“夕颜!”他强压着心中激动,慢慢地,在她面前站起来。
“你终于肯见我了!”
夕颜收敛了笑意,将狗尾巴草甩在他脸上。
“哎哟。”轻轻痒过,他却不禁夸大了反应的幅度。二人相对了片刻,竹离潇不禁感念,“谢谢你。让我在临行前最后一夜,能得到你的宽恕。”
夕颜看着他的口形,微怔,随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表示她开窗并不等于是宽恕了他。
竹离潇却误会了意思,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走,遂急道:“我现在是北周之臣,自然不能再此地久留。夕颜,你……你可否愿与我同去?”
知道她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