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所住的山间, 虽平日里无人,偶尔却也能误闯进几个江湖侠士来。
江闻天便是其中之一。
江闻天与江明知师出同门,早已在江湖威名远播,她虽不踏入江湖,却也能偶尔在沈如风口中得知一二。此时江闻天的出现,她便将他当成了唯一的救星,希望他能把她救出去。
江闻天见她被困在屋中, 听她讲了大致一二,已明白此事事关沈如风,如若沈如风能在此事中被众门派捉住, 想来他的名声能更胜一筹,压过江明知‘天下第一’的名号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应允了沧南一定会救她出去。
但他的做法显然更为自己考虑一些,他通报了四大门派,告知了地点, 提前约定了日期,准备将沈如风一网打尽。
沧南只想自己逃出去, 却从未想过要害死沈如风。他再怎么声名狼藉,却也是她的夫君,她孩子的父亲。
她就是如此,一边恨他, 一边又克制不住自己对他早已根深蒂固的爱意。
在最后几日相见的夜晚,她甚至会看着他的脸,想着也许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目相望了。
这么想着,态度自然也就柔软下来, 不愿把最后的时光留给争吵。而沈如风则以为她想通了,欣喜万分,却不知道她内心是在盘算如何离开他。
阴差阳错,大抵如此。
他对她不再看护的那么严格,对她如曾经那般呵护备至,甚至还为她亲自下厨做了她最爱吃的炒鸡丁,为她夹到饭碗中,嘱咐她身子虚弱便要多吃些。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恩爱的时候。
可每个人心里都揣着自己的心事,世人常道破镜重圆,可谁人都知道,镜子若有了裂痕,又怎么可能恢复如初呢?
终于,她暗中与江闻天约定好的日子还是来临了。
直至约定的日期,沈如风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她要逃走的意思,仍然是白日里出去,只将她与小儿留在家中。
可奇怪的是,那日家门并未设防,她抱着孩子,一把就将门推开,轻而易举地跑了出去,正遇到此时前来救助她的江闻天。
江闻天也十分惊讶,但随后接着反应过来,蹙着眉头叮嘱她:“前方不远处山崖下,我师弟会在那里等你。你且先去,我还有事,不能陪你一起过去了。”
沧南慌慌张张地点了头,谢过了他,忙不迭地继续赶路。
那时沧南并未多想,只像只受了惊的野马一般,抱着孩子一路往前跑,满心想着赶紧摆脱这个见证她耻辱的地方。
可跑到山边,她突然就停下了。
山高千丈,放眼望去,山下一片寂寥苍茫,白雾皑皑,如云烟环绕在山间,唯有山崖绿树成荫,为这山添了些许颜色。
她看着怀中的沈无心,突然就产生了一个想法。
这孩子,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世上。
天大地大,她却不知该去往何处。她已触犯门规,沧海容不下她,更容不下这个孩子。可若是苟且偷生,她又会时时被回忆折磨,时刻提醒着她曾经犯下多么不可饶恕的错事。
生者艰难,可死却是最容易不过的事情。
人一旦死去,生前事皆会在时光的消磨下被人慢慢忘却,而自己也不必承受世人的目光。虽是逃避,却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这么想着,她下定了决心,咬咬牙,紧闭着眼睛,往前纵身一跃。
耳畔的风呼啸而过,怀中的孩子似乎受到了惊吓,哇哇大哭起来。
她想,这辈子的恩怨情仇就此了解,对这孩子的亏欠,就留到下辈子再偿还吧。
可预料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她整个人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中,她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正是在山脚下等待她的江明知。
江明知武功极高,一道轻功腾空,抱着她二人稳稳落地,他生怕她再做什么寻死的事,自己抱着小儿,将她放在山下小石台上,她再难忍耐,呜呜哭咽起来。
江明知皱着眉头劝解道:“姑娘,蝼蚁尚知苟活,你又有何想不开?”
沧南擦了眼泪,木木讷讷:“谢谢江大侠相救,你兄弟二人大恩,沧南没齿难忘。”
“你如何得知我的名字?跟我师兄有什么关系?”江明知茫然问道。
似乎全然不知道她是谁,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是单纯的在此地救了一个想要轻生的过路人。
沧南不解地抬头,低声喃喃道:“难道不是你们二人商议好在此处等我的吗……”
“姑娘说的我着实听不明白,我与我师兄江闻天,还有落花门的叶齐天一同路过此处,他二人似乎有事,让我在此地等他们。”江明知笑着解释道。
沧南还未来得及再问,却觉得一阵熟悉的味道传来,正是她日夜相伴的那人,此时裹挟着一阵罡风飞来。沈如风见到她,似乎格外激动,眼眶红红的。沧南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紧紧抱住。
沧南想推开他,却不敌他的力气大,被死死钳在了怀里。
沈如风亲吻她的耳朵,就连声音都在颤抖:“我故意没有设防,本以为你不会走……南儿,你为何这么狠心,你若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沧南没有答话。
许久后,沈如风才肯放开她,又转过头,看向了江明知。
神奇的是,虽然二人都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一个是天下第一正道,一个是天下第一魔头,却都是只闻其名,彼此并没有见过。此时一见,也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