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地狱是地狱,十九层地狱也是地狱。”明诚坐在钢琴前,老家宅子里的钢琴久没有人动了,他慢慢擦拭着琴键,“多一层,少一层,原本就没有区别,大哥和我,万劫不复和一万零一劫不复,都是一样的。”
“还有呢?”明楼看明诚,从来一看到底。
“终有一日,我还要回去见生身父亲,回去拜自己的祖辈牌位。”明诚试了试钢琴的音,一如既往地圆润好听,“我在明家二十年,却不肯拜一拜养父母的牌位,不肯圆一圆长姐的心愿么?”
“漏了一项。”明楼看明诚的手,“这样,我永远都是你大哥——你弹首曲子,我想听……”
“不许选。”
明诚指落,刚劲有力的旋律破空而出。
贝多芬的《命运》。
光明冲击着黑暗,希望撞动着绝望。万劫不复的深渊尽头,是温暖的黎明。
17
黑暗之中摸索的时候,最期盼黎明。
然而阳光之下,真的就是天堂么?
苏州老宅的日子,安详得很,仿佛之前十余年,明楼明诚所有的艰辛的日子,不过是大梦一场。
明诚上了族谱,明镜心满意足。老宅里的事务不少,她从明楼身边拖走了明诚,替她打理一干祖业。
明楼虽然不愿意,然而明镜用他自己的话堵他——“你自己说要把家里的产业都整理了,以后时局变换,还不知道去哪里落脚,现在我让二弟帮忙几日,你有什么意见?”
明楼哪里敢有意见,除非他“像个长子一样撑起家业”。
他可以撑起家,家业什么的,还是让明诚去吧,房契地契租税地税,看得人眼花。
明诚当初成千上万的走私业务都能用点业余时间摆平,老家的百十顷田地,那么一点店铺宅子,根本就不在话下。明镜却不放人。
“你别管你大哥。以前他和明台这个小的一样,总是使唤你,你好容易得空,自己休息,不用管他,他有手有脚,要是不知道吃饱穿暖,真的就是傻了。”
于是整日里明镜拉着明诚到处转。
明诚八面玲珑,应对点太太夫人,族长宗族长老不在话下,可是眼见着明镜似乎又在打他婚事的主意,不慌才怪了。
年轻能干,一表人才。真是抢手。
明诚坐不住了。便说回来那么久了,上海的产业总还要打理,而且既然得空,那么他去趟欧洲或者香港,查查以前走的账,家里的钱什么的。
明镜知道他肯定又是躲着不愿意相亲结婚。不许。整日拖着明诚四处串门,一副推销的架势,亲自监督,不许明诚摆脸色,做小动作。
后来还是一同在老家的明堂看不下去了,来找了明镜。
“虽说我以前对阿诚也不怎么样,”明堂使唤明诚去倒茶,“可是说句实话,谁家的养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以前明台那个混世魔王更像是来讨债的,阿诚倒像是来还债的了。他不愿意你就随他吧。上了族谱了,也是正经的少爷了。我上海那边也很多事情打理不过来,他要是回上海了一并帮我打理一下。”
“你来说情是假,骗我们阿诚干活是真吧?”明镜斜他一眼,“既然是正经的少爷,这些事不做就不做了。”
“你们家最正经的少爷确实屁事都不干。”明堂瞪向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等明诚削苹果的明楼,“先不说大的那个一把年纪结不结婚,明诚家里人不是找到了吗?你就算是让明诚上了族谱,他的婚事,你总要问问人家的生身父母吧?他家里不是还有大哥嘛。”
明镜听到这话顿时就有些讪讪的,“这话说的……”
“他大哥我在这儿呢。”明楼敲敲桌子。
“大哥?”明堂抽搐着嘴角冷笑,“你什么时候和他亲大哥……哦是不是还有个二哥?打一架,打赢了再说。”
提起了方家,明镜才想起来,战争平定也有些日子了,明诚好像从来没有提过要回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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