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一些,”明楼揉着太阳穴,“不敢回来,说明是遇上麻烦了,往回躲,只能自投罗网,还会牵出一串。”
“我兄长不知道往哪里去了。”明诚道,“他的上级目前只有崔中石,崔中石也不知道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该来的,总会来。”明楼拍拍明诚的肩膀,示意他冷静,“找时间,劝大姐带着明安离开吧。巴黎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明诚猛地看向明楼,“你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我的意思?”
明楼直视着明诚的眼睛。
“怎么跟大姐解释?大姐能够放下明台不管?”明诚不可置信,明楼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开始把最后的退路摆到了明面上,明镜确实可以带着明安离开。
可是到底是怎么了,非得这样不可。
“我现在以你上司的身份和你说话。”明楼沉着脸。
明诚闭上了眼睛,旋而又睁开,立正,“是。”
“一周之后的飞机,从香港中转,去巴黎,安排大姐和明安离开。同时,一周之内,你手下的人,全部出动去找到明台和锦云,完成他们手上所有任务的交接,同一班飞机,明台和锦云也一起离开。”明楼道,带着不可置疑的语气。
“我的所有人?那么其他事情呢?不做了?”明诚哪里会不知道明楼的打算,“你自己去做事情?你把自己放在什么地方?”
“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明楼摁着明诚坐在了椅子上,拍去他衬衣上的褶皱,“情况危急。”
明诚凝重了脸色,“南边出问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明楼长叹了一声,“上次明台差点出事,你记得是什么原因么?”
明诚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叛徒?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他有内线……麻烦的是,他不是叛徒,他一早,就是个潜伏进来的棋子。这么多年的经营,加上他联络的上下线,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多少的信息。”明楼脸沉如铁色,“也不知道剩下的人里,还有谁是和他一样的。”
“可是这是北平里的事情。”明诚急道。
“他原本……是南方局的人。”明楼缓缓地出声,仿佛是千钧之力散开去,“之前着急把你和夜莺一起叫来北平,实在是,沪宁一带,要变天了。”
“到底怎么了?”
“你听好了。”明楼话语里满是艰难,“上海地下党,上一周,遭遇了围剿,全军覆没。”
明诚瞪大了眼睛,恍如晴天霹雳。
“黎叔,苏太太,他们底下的所有人,无一生还。”
明诚觉得喉咙里堵上了尖利的鱼刺,开口说话变得万千艰难,“明台那边……“
“他不知道。”明楼满眼的心痛。
明诚更觉得心如刀绞一般,“他前日还和我说,等哪一日,偷偷地,带着孩子去上海一趟……让他父亲见见孙子。”
“围剿来得突然,根本没有来得及转移,很多重要的资料来不及销毁,目前还不知道,南京方面和上海方面往来的文件电报有没有泄露。而且对方没有留活口,全部当场击毙,想必是认为没有必要从他们口里审讯出消息了。”
明楼言尽于此,明诚全都明白了。
他和夜莺是南方局布置在南京城里,除明楼之外,级别最高的特工。更要命的是,他和夜莺是直接的执行者和联络人,一旦信息泄露,他们两个基本无路可逃。
“原本已经查到了叛徒的线索,上海方面一直在顺藤摸瓜,然而我觉得事情绝非那么简单,有很多证据都表明,他们是冲着‘青瓷’和‘夜莺’来的,我有理由认为,是更高一级的信息可能泄密了,所以借着机会,让你和夜莺都离开南京,然而叛徒没有找到,上海地下党就……”
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我们要保存实力,继续战斗。”明楼道,“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不能暴露,并且安排好你手下所有的行动小组和联络员,能转移的转移,能转换身份的转换身份,安排的各处去,夜莺那边也一样,另外,夜莺没有军统的身份,她如果被捕……”
“我知道该怎么做。”明诚道。
明诚得了明楼的吩咐,匆匆就离开了。
如果是明诚和朱徽茵的身份泄露,他们俩这么高的级别,唯一说得通的解释就是南方局的高层出了问题——
这个太可怕,这得是多长的内线,多深的棋子。
明诚和明楼自1939年回国以来一直在沪宁一带经营,多年无事,如今却一朝发难。
明诚如果被坐实了共产党的身份,明楼……
不。
明诚在夜色之中突然清醒了过来。
明楼一个人独自坐在房间里,摁开了一个录音机。
这是南京方面的人寄给他的。
录音机沙沙作响,里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不该拿的,天风一分也没有拿过。他死了那么多年,你们连一个名分都没有给过他,我认了,我的男人,顶天立地,对得起国家也对得起我们母子。你们对着我们孤儿寡母,又有什么用处?想让我说什么?”
“王天风确实为了死间计划殉国了。”一个男人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了,“王处长好勇气……王夫人,你只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了,我们不会为难英雄的妻子。”
又有人在说话,“王处长是戴局长的肱骨之臣,那么多年间,王处长可为戴局长做过不少事情,您怎么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