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颜正说得情绪激动呢,这时忽然有人在后面来上这么一嗓子。这声音高亢又透亮,百转千回的情绪特别饱满,乍一听跟唱戏似的,不是赛飞燕又能是谁?
赛飞燕扭腰摆臀地晃到霍颜身边,拿着手帕一边扇风一边绘声绘色地和众人道:“大家伙真正看过鸦片膏子的人可能没有几人吧?但是我可是见过不少的!哎呀,那些烟馆子和窑子可就是销金窟啊!别说像是这位吴嫂子这样的平凡之家,就是那些大地主,大官僚,抽到倾家荡产的又有多少?关键是,这还是个损人骨血的东西,抽一年没精打采,抽两年黄皮瘦骨,抽三年……那就是半条命埋进黄土里了!”
“切,你不就是从窑子里出来的么!”旁边围观的妇人有知道赛飞燕底细的,忍不住戳穿。
赛飞燕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特别认真地点头:“是呀!我就是从那种祸害人的地方出来的!所以我现在这不是出来了么!有句古话,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呀,现在就是成佛了!”说着,赛飞燕还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对着虚空做了个阿弥陀佛。
人群中不少爷们少爷的见状,不由被赛飞燕的样子逗笑了,却被身边的女人不满地瞪几眼。
“好了!咱们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虽然不是如意街的人,但是同为北平人,见这位吴嫂子家里的状况,也是很伤心的。我觉得我们与其在这里长篇大论地声讨是谁的过错,不如办点实事儿!给吴嫂子筹点钱,先让她将丧事办了!”赛飞燕说着,从怀里摸出三块大洋,正要往吴秀才媳妇手上拍,却被旁边一位大婶拦住了。
大婶冷声道:“既然是要给吴家嫂子筹款,就不劳烦您来牵头了!这钱您拿回去!”
不少女人也在旁边小声附和:“哎,就是,用那种女人的钱,也不嫌脏!”
良家女人们对窑子里的女人,总是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仇视。
赛飞燕拿着钱的手僵在半空,贝齿咬朱唇,泫然欲泣。
看得很多男人心里怪不落忍的。
“人家赛老板也是一番好心,怎么能这样呢?显得咱如意街上的人怪没有器量的。”
“对啊,也是一番好意呢。”
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被女人们或是揪耳朵或是瞪视地弹压下去了。
霍颜觉得赛飞燕实在是有点下不来台,便出来解围:“其实赛老板说的话也很有道理,现在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的错处,而是帮助吴嫂子度过这场难关。若是大家不嫌弃,我就斗胆在这里起个头,出五块大洋的奠仪。”
“我家出一块!”
“我家出两块!”
如意街上的商户人家,基本都是出到两三块大洋,普通人家一般是几毛钱,这么算下来,一共筹集到三十多块钱,足够吴秀才媳妇给丈夫出殡,并且能在一段时间内,不用担心母子的温饱。
吴秀才媳妇看着那些街坊邻里们凑出来的钱,重重地给大家磕了几个头,然后用衣服裙摆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零钱兜起来,直接跌跌撞撞地奔去棺材铺。
这一场热闹看完,街上的人们散去,也是一场唏嘘。
赛飞燕就此告辞,可是霍颜心里却总有点不放心。
这赛飞燕到底来干什么来了?难道真的只是来打探打探她的口风,想知道她有没有想要争取莱森会长酒店选址的意思?
不会这么简单吧……
总觉得玉清风憋着什么坏呢?
霍颜一边这样在心里狐疑着,一边努力劝说自己,不能把所有人都想得像她那么鸡贼。
中午霍颜回家吃饭,看见周可温笑眯眯蹲在院子外面,正吃着一碗面疙瘩汤。
周可温一看到霍颜就要跑,霍颜上去就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周可温还挺委屈:“为什么踹我呀!”
霍颜:“魏小千什么都和我说了。”
周可温瞪大眼睛,“那死兔子和你说什么了?哎你可别听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说谢时死了这事儿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他要和你说什么肯定是胡扯呢!他们讹兽最喜欢骗人了!”
霍颜看着周可温似笑非笑。
周可温:“……”
糟糕,被套话了,怎么自己就全交代出来了!
霍颜继续追着周可温踹,周可温连连告饶,“哎,好了好了,我只是看你和谢时两人太磨蹭,所以才要想个办法撮合你们嘛!明明都对彼此有意……”
霍颜:“谁对彼此有意了!”
周可温抱着碗挑眉:“哦?没有意,为什么你只给谢时做衣服,不给我们几个做?明明就是对他不同嘛,还嘴硬,真是,何苦呢……”
霍颜被周可温怼得无话反驳,再想到今天凌晨险些发生的事情,羞臊得脸红脖子粗。
“好!你等着!”
留下这句狠话,霍颜便冲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出来了,将几团五颜六色的布料往周可温手里一塞。
“呐!这是你们三个的衣服!明明人人都有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