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知道。”他一面这么答道,一边却悄悄攥紧了那人休闲半袖的下摆,见那人完全没有反对,又默默把脸埋得更深。
“哥,明天我就要回国了……”半晌,当他找回了平稳的声线,他这样小声说道,声音里是没有办法掩饰的些许落寞。
下次见到他又得一年以后了吧?
真不想就这样告别啊。
“明天?”孙杨却把他从怀里拉出来,双手环上他的肩,惊讶地挑眉问道。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明天中午的机票。”
“走。”那人皱着眉盯了他一会儿,突然这么说,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哎哎哎,去哪里啊哥?”朴泰桓看着那人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满脑门雾水。他在被拖着走的过程中还记得随手把房卡抽出来带在身上,孙杨已经在前面一连串地说开了。
“这是你第一次出国吧?虽然比赛没办法进行下去,可总不能剩下的小半天都闷在奥运村里吧?走走,咱们出去玩。”
“可是教练……”朴泰桓说到一半,想了想,闭上了嘴。也对,反正比赛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剩下的时间不如和孙杨哥哥一起出去的话……好像也有点值得期待呢。
十五岁的男孩子正逢青春期,叛逆的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几乎无法压下去。反正比赛已经就那样了,反正教练接下来的时间来找自己除了批评指责也不会有别的事情了。
再说,如果就这么放过了这个总喜欢隐瞒行踪,一年才能见一次人影的家伙,总觉得太便宜他了。
外面天气正好,地中海气候的夏季总有着迷人的阳光。奥运村里来来往往的热闹人群不可避免地给心情增加了几抹亮色。朴泰桓动了动手臂,让孙杨对自己手腕攥得没那么紧,然后,手臂随着走路的节奏慢慢滑下,那只宽大的手掌就正好和他的手牵到了一起。
孙杨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仿佛有惊喜——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可还没等他说什么,迎面走来了两个穿着中国队服的人。
“琳哥,鹏哥。”孙杨老老实实地低头跟这两个人打了招呼,连站姿也变得规矩起来了。
两个人似乎和孙杨都十分熟悉,被称作琳哥的那人还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腹肌,仿佛这个动作做过许多次一样熟稔。这是对喜欢的后辈才会做的动作啊。
“干吗去啊不好好采访瞎溜达?呦,”他的视线落到他身边那个小孩身上,呵了一声,“这不是韩国队那小孩儿吗?怎么让你给拐来了?你丫可真能耐,平时乐意跟小孩儿混一块儿玩儿也就算了,这回出了趟国还弄一外国人。”
张琳的嗓音清清冷冷,偏说一口干脆的京片子,和孙杨满口软糯的说话方式极不一样。
朴泰桓自然听不懂张琳这一长串话,他只看到了对方瞥他一眼笑了一声,随即一连串的话蹦了出来,仿佛在和孙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他发现这人是上午小组赛时和他一组的选手,不免心里有一点疙瘩。
上午的经历可不是能瞬间遗忘的,朴泰桓听着张琳冒出的那一长串话,本能觉得对方是在跟孙杨说他预赛里抢跳的事情,心里闪过一阵不舒服。
或许,对方和孙杨熟悉到打招呼时亲昵地拍腹肌,以及孙杨在对方面前放松下来又带着自然的尊重的态度,也是让他有点别扭的原因。
他一瞬间皱了皱眉,意识到这样不礼貌之后又变得面无表情,只是牵着孙杨的左手微微加了些力。
“这不是就碰到了嘛。不过琳哥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小看他。唉,下午的比赛加油啊!”孙杨一面继续着寒暄,却一心二用地发现了朴泰桓的情绪波动。他用被牵着的那只手空出的拇指慢慢摩挲着朴泰桓的手背,稍稍用了点力度,是个保护和安抚的姿势。
从古奥林匹克体育场到议会大楼,再到雅典卫城,帕特农神庙,尽管奥运会让这座不大的古希腊文明发源之城快要人满为患,可是当置身其中时,朴泰桓却莫名不觉得拥挤。当站在山上背靠神庙俯视雅典时,便更只觉得心旷神怡。
头顶是夕阳西沉、油画般极富变幻色彩的天空,背后是庄严肃穆、又因残破平添了沧桑神秘的神庙遗址。他们站在城外的山上,俯视着城市中霓虹灯和车灯渐次亮起,置身世外的自由感慢慢从心底发酵,一点点膨胀,盈满于胸,仿佛能盖过之前的一切烦恼。
朴泰桓动了动嘴唇,最终却没有说话。
他之前以为自己足够了解雅典,这是他第一次参加奥运会的城市嘛,训练之余也会带着点兴奋和期待查一查这里的资料。古希腊文明的发源地啊,奥林匹克的故乡啊,第一届现代奥运会的举办城市啊……总之,在他的印象里,这是座绝不缺乏溢美之词的千年古城。
可是,当他真正漫步这座城市的街道上,置身于那些经历千年风雨,虽然破损但依然顽强屹立着的建筑中,仿佛才更设身处地地了解那些溢美之词背后的文化和信仰。
究竟是怎样的城市,怎样的文化信仰,才会诞生出让全世界都无比关注又参与其中的体育盛事呢?
当他走过古代奥利匹克体育场,路过议会广场上无数个体态健美的运动员雕塑,试着想象百年前这里的奥运会,甚至是千年前的古代奥运会时,因为上午比赛失误结下的心结仿佛突然变得可以解开了。
为什么要练习游泳呢?
因为小时候母亲身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