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结束,而是目睹着自己过去的人生缓缓落下帷幕。

他们在过去的人生中所建立的一切,或许都要随着战争的结束而土崩瓦解了吧?在战争中度过了整个少年和青年时代的他们,真的还能够重返和平年代的生活么?

或许还是可以吧,毕竟叶修曾经说过,他们是生于战争的一代,不是为了战争而生的一代,没有谁是生来就为了打仗的……

叶修。

猛然想到这个人的名字,一股澎湃的感情便在胸口激荡起来,几乎要将他的血液给点燃。是啊,战争结束了,叶修所盼望的和平已经到来了……

而叶修,此刻正在哪里呢?他又在想些什么?

狂暴的雨倾盆而下,张佳乐伫立在暴雨之中,感到胸口一阵阵剜心般的疼痛。

他从来没有这样想念过叶修。

欢腾的人群渐渐平静了,在张新杰的指挥调度之下,部队渐渐又恢复了秩序,士兵们开始重新登上缓慢行驶的卡车。暴雨越下越大,狂风中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雷声,紧接着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了天幕——

在道闪光突然照亮了黑夜时,张佳乐纵身一跃,跳下了行驶的卡车。

“上校!!!”

不少人在朝他喊着什么,张佳乐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他在暴雨中全力地奔跑着,仿佛是奔向自己的命运。

炮兵部队、电子战分队、预警分队……

一个个车队与他擦肩而过,当他认出迎面而来的是空管指挥机构的车队时,张佳乐立刻拦下了面前的吉普车。

“我要一架直升机,越快越好!”在接连而来的雷声中,他冲着白言飞大声喊道。

年轻的中尉惊愕地盯着他,仿佛正看着一个疯子:“这种天气,什么飞机都不可能起飞的!”

“我可以起飞!告诉我最近的飞行基地在哪,我需要一个授权!”

“不可能!这种狂风暴雨,所有的机场都已经封闭了——”

“那就找一个没封闭的!”

他像失去了理智一样,顽固地重复着根本不可能的要求,直到林敬言冒着大雨跑过来拉开他,一脸地惊讶和无奈。

“你又发什么疯?”林敬言大喊,“这种时候你要去哪?!”

张佳乐转头看着他,目光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火焰。

“我要去找叶修。”

听到他这样说,林敬言叹了口气,张佳乐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同情、无奈和不以为然。

“先不说你在这种天气根本不可能赶到兴欣……”林敬言耐心地劝他,“就算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你们俩的问题既成事实,你去了也不可能改变什么,有些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就算这样,我也必须去找他。”张佳乐打断了林敬言,他非常、非常憎恨此时林敬言那股消极悲观、听天由命的态度,“我不想还爱着他却不去挽回,只能躲起来看过去的情书!”

猛然被说中心事,林敬言愣了一下,张佳乐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然而他一点都不后悔,也不愿意多做停留,伸手一把将白言飞从车里拽下来,抢了那辆吉普车就扬长而去。

雪亮的车灯刺穿了雨幕……他疾驰在狂风骤雨中,头顶是一道接近着一道、仿佛要劈裂天空的闪电。崎岖的山路上,吉普车急速前进着,张佳乐却还是嫌慢,一脚接一脚低狠踩着油门。

兴欣此刻驻扎在三百公里外的空积城,即使以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行驶,也要整整两小时才能到达……而他一分钟也不想等了,甚至一秒钟都不能等了,他必须立刻见到叶修,不惜一切代价。

为什么林敬言要说出那样的话呢?明明他曾经也是懂得的,证据就是他写给方锐那封可笑的信。现在想想,其实那是的林敬言说得很对不是么?不管是死亡、战争还是不可预知的明天,都不是他们逃避感情的理由。

他无法确定明天会怎样,但至少在这一刻,他仍然爱着叶修,这份感情是那么灼热地炙烤着他的心。无论那残酷的事实是否无可避免、无论这是不是属于他们最后的时光……他都必须要和叶修一起度过。

这就是他要对叶修说的话。

山路崎岖和险峻,张佳乐在暴雨中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却还是固执地疾速行驶着。不知道第几次差点冲下山崖之后,他突然感到有人似乎在追着自己,紧接着,车载的通讯器便响了起来。

“张佳乐,现在马上停下!”韩文清的声音气势汹汹地从扬声器里传来。

张佳乐甚至没做思考,抬手就把通讯器关了,然而那追赶着自己的人却越来越近,后视镜里亮起了刺目的灯光。

竟然有人一路追着他开到了这里?

“马上给我停下!”后车终于赶上了他,在两车几乎并肩行驶的时候,韩文清冲他怒吼道,“这是命令!”

他毫不理会,径直向前加速,可韩文清的车却还是不断地挤蹭着他,迫使他不断减速,最终一头撞上了旁边的山壁。

强烈的撞击甚至让车内的气囊弹出了,张佳乐眩晕了好一阵子,冷不防车门被拉开,韩文清一把就把他拽出了车。

“仗是打完了,可你还是个军人!”韩文清看起来似乎要一拳把他打下山崖,“你自己看看,你还像不像个兵!无组织无纪律!”

以往面对这样的韩文清,张佳乐几乎总是掉头就跑,可这一次他毫无惧色地怒视着他,甚至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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