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吴哲黑线:“……应、应该吧……”

山里的黄昏总是很美。袁朗在没事的时候常常喜欢一个人坐在山坡上,看着橙黄温暖的夕阳,听着从射击坑传来的空旷或密集的枪声,想些心事。这是他难得放松的时候。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很轻,是刻意放慢再放慢的脚步。走到他三步之后,停下。

袁朗没回头,只是拍了拍身边的草地:“陪我坐会。”

齐桓看了看他,走了过去,挨着他坐下:“又想起以前的事儿了?”

“是啊。”袁朗看着不远的375峰,眼神有点飘。齐桓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从兜里掏出根烟来,点上。

半天,袁朗回过神来,齐桓一根烟正好抽完:“又想起耗子和涛涛了吧?”

袁朗双手往身后的草地一撑,看着他笑得温和:“又被看出来了?”

齐桓皱了皱眉,动了动打着绷带的胳膊,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放心,我可不会…像那两个没义气的小子一样,撇下你...这些兄弟就往后山一躺。常相守,说到做到。”

耗子和涛涛是和齐桓一批进老a的队员。那时候袁朗很年轻,手下的队员也都年轻。少经风霜的年轻人,带着足以骄傲的本领,热血,充满朝气和对未来的渴望,拼劲儿十足。也正是从这批老a开始,创建没几年的a大队渐渐走上了它的辉煌和顶峰。拿铁路的话说,这群小狼崽子是老a的功臣。

这样的一群年轻人,一同打拼,出生入死,寝食同步,感情好到没话说。而耗子和涛涛是袁朗除了齐桓之外,最喜欢的两个。那时的袁朗,妖孽性格初养成,常常把a大队搅和的鸡飞狗跳,但是对这两个是真当弟弟似的疼着。

耗子名叫张业,长得不高,但是格斗却是a大队当仁不让第一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唯一见了就跑的就是老鼠,甚至到了不让人提老鼠这俩字的地步,谁提跟谁瞪眼。后来有一次袁朗开玩笑:“哦,老鼠不让提。那耗子怎么样,没问题吧?”从此以后,这外号就算是叫开了。涛涛名叫王涛,长得眉清目秀,细腰一把,用齐桓的话说“你怎么长的跟大姑娘似的”,再加上年纪小,所以干脆大家连外号也不给起了,直接喊他“涛涛”,让他很是郁闷了一阵。偏偏这两个感情还特别好,于是当年三中队众老a日常乐趣之一就是有事没事看俩人“耗子”“涛涛”地喊来喊去互相恶心,喊急了就开始扭在一起拼格斗,最后鼻青脸肿地勾着肩膀被队长加餐。

这样好的孩子,袁朗像性命一样珍惜的队友。在一次任务马上要收尾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两个人被炸死在眼前。歹徒失去了理智,拉响了身上的炸药。耗子为了手里抱的快咽气的孩子完全没顾得上情况,而涛涛看到了炸药,没往外跑,反身冲过去拽耗子,结果也被炸死在屋子里面。

当年的齐桓远没有现在的冷静,听到剧烈的爆炸声立刻红了双眼,野兽一样一声不吭就往屋子里冲,被旁边的袁朗死死按住。疯了似的齐桓回手就是一拳,袁朗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了一下,死活不撒手。两个人正扭在一起的时候,屋子里不知道存放到哪里的炸药被连锁引爆,整个房子炸得一片狼藉。烟尘弥漫的时候,谁也没注意不远处伸出来的枪。等袁朗瞥见的时候对方已经扣下了扳机,袁朗一个打滚抱着往边上侧滚,到底没躲过,手臂被子弹穿了个透,齐桓这才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被袁朗按住的齐桓拣回了命,可是耗子和涛涛却被炸得最后连尸体都没凑全。

回去之后,谁也没想到冷静到近乎残酷地进行善后的袁朗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心理干预根本就不起作用,那段时间他整天整夜地把自己扔在训练场玩命儿,被铁路骂急了就跟死人一样坐在375峰顶一动不动。可不管怎么样,就是一滴眼泪不掉,吓得所有人束手无策。而齐桓反而成了最冷静的一个。哭完一场之后擦干眼泪开始寸步不离地守着袁朗,袁朗沉默他也沉默,袁朗跑步他也跟着跑,袁朗一坐就是一天,他就在袁朗身后站着看他一天。直到过了半个月,袁朗在375峰顶抽完一根烟之后终于拽着齐桓的衣服像个孩子一样哭得不能自抑。齐桓抱着他说:“袁朗,他们还在,我还在。以后,咱们常相守。一辈子。我用这身军装跟你发誓。”

从那以后,袁朗再没掉过一滴眼泪。

从那以后,齐桓就习惯性地总是守在袁朗身后三步。

而后来,袁朗开始几近苛刻地选拔新南瓜。

再后来,他开始把“常相守”挂在嘴边。

齐桓当然知道袁朗为什么坐在这。这是他不安的表现。每一次,队里有谁受伤的时候,袁朗都会不安。他一向掩饰的很好。可别人也许看不出来,齐桓再清楚不过。尤其是,这一次的当事人,还是他自己。

齐桓已经很多年没说过“常相守”这句话了,一直都是袁朗在讲。所以今天他提起这句话,袁朗脸上就带上了明显的感慨和笑意。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并肩看着夕阳一点点下沉。

正一时无话的时候,山坡下传来一阵喧闹。两个人探过身子看,正好看见吴哲高举着铲子张牙舞爪地追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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