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已到倪庄探查天女花下落,鹰犬以逸待劳群拥而上,打斗声起,门外的慕情便待不住,然江熙来进门前一句——
“你在旁边我会分心,在外头等我。”
他自然有担当,不是刚出师门的孩子了,九华血雨交加一夜,回到师门后公孙剑和独孤若虚便发现这师弟话少了些。
浴过血的剑,就像沾了瘾,再也不能戒掉。没有浴过血的剑,终也只作个礼器,好看而已,没有意义。
对面的人已垂死,慕情已步入见江熙来收剑,正要微笑,却听那爪牙道:“好小子,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江熙来才觉不妙,麻木窜着心脉,逼得心脏狂跳,捂着胸口瘫下去,被慕情惊恐扶住,“江少侠,你怎么样?”
毒发的恐惧骤袭,慕情大声他:“江少侠——”
江熙来眼前朦胧,心知苍天只会留给他这么一丁点时间,很快就要夺取他命。
这个时候他若只顾念儿女情长,也没有人可以责怪他了。人之将死,死前抛去大义撇开江湖,只想一个外冷内热,笑起来如雪后春来般惊艳的人,大概也无妨?
喂。
我可真再见不着你了。
西湖的月色,等过一夜,再也没有了。
慕情的呼声好像越来越远,他以为这一闭眼就是永夜,却不想还能再见辰光。
慕情的喜极而泣就在眼前,江熙来摸索上心口,环顾四周,惊疑交加——
“我?我没死?”
慕情道:“我……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见你毒发的样子很像是中了以往万象门的毒,所以就拿那解药给你解毒了……”
她又是一叹,“师叔真的这样狠心——”
江熙来尚无暇顾及她的悲恸,压着心口感觉心跳,大难不死突然想开很多事情。他不想再见又如何,云滇路远,但去见他一面有何难?
人生其实这样短,一个不小心就溺死在江湖三千弱水里,想见他便去见,何苦想个闺阁女儿般幽怨?
他定神,“情儿姑娘,钟不忘既舍了你们,正邪不两立,事到临头已没有办法。”
慕情道:“我知道。”
“可我还是希望他可以回头。”
她忽地加重语气,“但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曲姐姐!”
江熙来怜悯不已,这样的姑娘,让她挚爱的二人对立相向,最后恐怕要逼得她只选一个,无论谁伤谁死谁赢,留给她的都除悲无他。
东越民居甚多,梯田阶阶,从山顶远望皆是淳淳乡景,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间遍青,泥土的气息满腔。
这样的地方本不该被别的染指。
杭州西湖俏丽,九华四季常青,秦川寒山独立,荆湖夜星低垂——
巴蜀山林俊秀,徐海暖阳落叶,襄州云海叠影,江南蒙蒙烟雨——
都是就该自在逍遥的好地方,奈何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
江熙来拼杀一路已小有名声,太白剑客一马当先的风姿自然不会难看,师门盛名在外,弟子血汗无惧,大义在心,一剑履山河。
所以尤离并未太费力就打听到江熙来行踪,茶摊老板笑着给他添茶,“那位少侠几日前路过这里,带着寒江城的慕情姑娘。”
尤离手中一停,“然后呢?”
老板道:“少侠不知?寒江城的钟不忘判去了青龙会,江少侠还差点死在青龙会的人手里,现下天外三奇青龙会只得其一,还有得是事儿。”
尤离闻听江熙来差点死了,手中茶杯险些捏碎,但知他已无事,后怕虽在,也稍放心。
右侧桌边一道人笑道:“天外三奇曲盟主已有两个,就是不给他们,他们能如何?”
尤离侧目看过去,见那人笑容爽朗一身轻松的样子,目光炯炯打量自己,也不顾其他,拱手道:“阁下好像知道得很多。”
那人盯着他眉上伤口看罢,道:“当然了,天外三奇里的九星盘就是我给无忆的~”
尤离看出他师从真武,背上剑匣里双剑熠熠生光,洒脱而随性的模样,笑容一直在目,不似印象里真武的古板之风,于是问:“阁下是——”
他忽忆起江熙来曾说过的话,自行猜测道:“笑道人?”
笑道人诶了一声,“你怎么知道?”
尤离道:“听朋友提起过阁下,果然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笑道人道:“我听你打听江师弟,不会就是他说的罢——”
尤离道:“正是,我正在找他。”
他有求于人,早收了冷样,“师兄可知他现在去了何处?”
笑道人一乐,转眸道:“无忆已准了我入寒江城,这是我会机密,怎能轻易告人?万一你是青龙会探子——”
尤离神色又冷,起身道:“阁下多虑,不知如何才能相告?”
他作势抽刀,“我们那里有个规矩,若道理讲不通就只能用刀来讲。”
笑道人看他双刀,笑道:“五毒的朋友——”
“心在八荒之中,看在你师门的份上,贫道暂且信你。”
尤离心中冷笑,“师兄这么轻易信人。”
笑道人道:“与人相交,若人人不信自然也人人不信你,再说,你若真是青龙探子,贫道也不怕你。”
他起身走近,低低道:“江师弟和情儿一道去了宁海镇,现下贫道要去万象门一遭,五毒的师弟要一起吗?”
尤离想也未想当即摇头,“不,我去找他。”
笑道人嘴一撇,“你这人!我告诉你消息,你也不感谢我,倒像个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