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离打量他一眼,“你……好像有些眼熟。”
那人道:“楼主,小的是从血衣楼调来的,原是守门的。有一日您路过,看到小的胳膊上有伤,还给了小的一瓶药。”
尤离几乎不记得这事,只哦了一声,随意地转了身,原地站了片刻,似是自问,似是问那人:“都说巴山多雨,下得这么小气,我更喜欢磅礴大雨,壮观淋漓,才最潇洒,是不是?”
那人迟疑着回道:“巴蜀向来如此,深冬却也冷得透骨。如今虽未到那时,也是容易着凉,楼主还是快些回去——”
尤离猛然转头望向树林中,冷了声音道:“拔剑。”
话音刚落,数支长箭破空突发,一队暗红色人影手中的刀剑光泽凌厉,尤离抽刀退了两步,冲着阴影中的人道:“出来。”
落地的长箭顶部涂着暗绿色粉末,雨落而湿,一股异样的香气在雨中弥漫开来,尤离一把扶住身边那人,周遭几个血衣子已有些脱力。
尤离尚行动如常,嘲讽道:“在我面前用毒?班门弄斧!”
冷霖风从暗处走出,“良楼主,叶盟主请您过去小叙。您是自己走过去,还是我们送您过去?”
尤离抽刀冷笑,“我不想去。”
冷霖风亦笑,“良楼主不怕毒,您的手下却已如此。良楼主固然厉害,可知双拳难敌四手?”
尤离道:“我偏要试试。”
冷霖风道:“刀剑无眼,打起来,若是伤了您这几个手下,可就显得太不友好。”
尤离道:“四盟也这般威胁人?”
那人站都站不起来,按着他手臂勉强出声道:“楼主你撤!我们挡住他们!”
尤离道:“你这么看不起自己的命?”
那人喘着气,“我……我本无家可归,血衣楼屠堂主之前凶狠残暴,楼主接任后宽和待下——楼主你快走吧!”
尤离忽地笑起来,“我这个人,最喜欢对我好的人。”
抬头看向冷霖风,将双刀一扔,抬臂转了一圈,“我兵刃已卸,叫你们的人放下刀剑!”
冷霖风走近他,递上一个斗笠,“良楼主还是需要掩人耳目,免得多生事端。”
尤离应声戴上,转头冲那人道:“叶知秋乃我生父,不会对我怎么样。这毒两个时辰就会失效,回去禀告龙首,我此去恐怕叶知秋会直接软禁我,求龙首相救。”
那人急道:“楼主——”
尤离拍拍他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回道:“小的叫洛宇。”
尤离道:“好,洛宇,回去以后给这几位兄弟煮点姜汤驱寒,小心着凉。”
冷霖风的枪抵在他后背,“良楼主请吧。”
尤离轻松地起步而去,逐渐行得远了,冷霖风在他耳边低声道:“这一队都是叶盟主贴身的亲信,今日之事不会外传。”
说着让那队人马退走。
尤离压了压帽檐,脚步加快,“快点带路,时间紧迫。”
双月湾右侧一隐秘小屋内,叶知秋,唐竭和江熙来忐忑而待,尤离一进门便摘了斗笠,怒意在胸,一把扯过江熙来相问——
“你答应过我什么?”
他转而迫视叶知秋和唐竭——
“你们又答应过我什么?谁答应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谁答应我会照顾好熙来?”
“江熙来!巴蜀动荡至此,你深夜跟燕南飞共醉?这种时候你敢去喝酒?还有你们——就放任他在外面呆了一宿?!”
他的语气急速沉怒,吓得江熙来气都不敢喘。
冷霖风已听说白日间的事情,以为他还在怀疑江熙来和燕南飞之事,忙道:“那事情不是那样——”
尤离手中一松,“我知道!我生气不是因为什么夜醉同房!”
他无奈而急迫,“立刻派人去找傅红雪!”
入蛊
合欢捧着一碗暖暖的红枣羹,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床上发着呆。
暖被上有花,红色的花,明黄的衬色。火炉中有光,红色的光,殷勤地燃烧。
楼下传来屠越龙酒醉后打骂手下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却知道他是在骂人。
屠越龙是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四十岁的男人应该是如何?
叶知秋已是帝王州盟主。
燕南飞不足三十,已是闻名江湖的蔷薇剑。
傅红雪长燕南飞数岁,已是武林中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黑刀。
唐青枫十八岁就接掌水龙吟。
离玉堂二十几岁已经统领万里杀。
而一个雷堂的堂主,屠越龙,四十岁了,却只能在良景虚外出的几天里恢复本性好好发泄一下。
雷堂的确早就衰败了,如今被各方暗中整理出来的青龙会资料中,甚至根本没有什么雷堂。原本的血衣楼雷堂,在薛无泪来了以后,成了血衣楼影堂,那个娇滴滴的血玲珑,地位都比他高几分。
屠越龙一直戴着兜帽,戴着面具。面具下的脸略为苍老,略为猥琐阴险。眉间还有一道疤。
在薛无泪死后,他以为终于可以舒一口气,却不想明月心竟派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过来。更让人愤怒的是,初次交手,屠越龙竟没占到什么便宜。
所以他只能忍。
良景虚外出的三天里,他过得异常快活,正如此时,良景虚又不在时,他为所欲为地放荡。
沈三娘和玉蝴蝶也在房间里,像亲切的姐妹一般,一人捧着一碗热汤,对楼下的喧哗仿若未闻。
尤离不在血衣楼,这里就突然冷清了。
合欢胸前那道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