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跟阳来考私立小学入学考,所以顺道来了。」母亲惠小口地喝了一口茶,口气平平地说着。
他母亲是个很典型的传统女人,吃苦耐劳,克勤持家,在丈夫面前从不多说一句话。在她心中,男人永远是家中的天,所以一直以来对于儿子大辉的事情也很少置喙。
「喔……」青峰抓抓脸,不知道该回什么才好。
比起父亲,他更不会应付他妈妈。
「回去跟你爸道歉。大辉。」青峰惠说。表情仍是一贯的平静无波,但口吻很严肃。
「我没什么好道歉的。」
「你说的话太过分,连我都没有替你说话的余地。你必须亲自回去跟你爸爸道歉。」她指的是上回暑假青峰回去时,父子俩起争执最后甚至大打出手那次。青峰居然就那样跑了出去,后来也就这样一声不吭地跑回了东京。
「……就连妈妳也认为我要回家…那个?」他说不出口继承家业这四个字。
「你爸说的话有他的意义在。将来你会感激他的。」
「不会!」青峰碰地搥了桌子一拳,他咬牙切齿道,「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所以现在也要逼我放弃我的梦想!我是不会回去的。我没有错!我不会!也不需要道歉──」话还没说完就被脸上一记火辣辣的灼烧感打断。
姐姐夏子用力搧了他一耳光。
「夏子!」惠喝住女儿。
完全没想到她居然敢这样突然掴自己一耳光,青峰大辉一时间也愣住了。
青峰夏子激动地喘着,高高扬起的手还在颤抖。泪水大颗大颗地流过她紧抿的嘴唇。
「你为什么可以这么任性!这么自私!」她带着哭音,嘶声力竭地对他大吼:「你知道爸几岁了吗?六十了!爸六十岁了!可是他却还要每天跟妈这样扛着货材上上下下!到工地去亲自卸货!你知道那些东西有多重吗!可是他却要每天每天每天这样!
……我看的心都痛了……我只恨我自己不是男人!我能做的就只有给家里招个女婿!
可是你呢?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跟我说──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还是说爸就是要为了你的梦想!活该做到死吗!青峰大辉!」
「夏子!」母亲惠硬跩着已经引来店里所有人注目的女儿坐下。
青峰惠神情凝重地注视着儿子。
她并没有反驳夏子话中的内容。
「我可以接受你看不起我,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看不起爸爸!」
青峰夏子哭着说。她拼命用手帕按住自己哭得十分狼狈的脸。母亲惠按着她颤抖不已的肩膀,默默地揉着女儿的头发。
「你现在之所以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全是因为我们因为你,舍弃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青峰惠说,「大辉。看看你姐姐。然后你回答我,从出生到现在我们要求过你什么吗?」
紧紧咬着嘴唇,青峰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下次,回来跟你爸道个歉。然后,明年就回家帮忙。」母亲惠深深地凝视着他。
青峰推开椅子,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然后一离开店门口便发疯似地跑了起来。他一路沿着河堤疯狂地跑着,完全没有方向,没有目地只是拼命地跑着──
“爸!帝光找我去念他们学校耶!那个名门帝光耶!”
“没什么好了不起的,你还差得远的呢。”
“老爸!冠军耶!我拿了冠军!”
“哼,侥幸而已。”
“爸──东京的桐皇希望说我能去念那边。这下你总没有话可说了吧?”
“所以呢?又怎样。”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一盏一盏亮起。迎面的风温度开始降低。
“大辉,灌篮啊,灌篮啊──”小时后,老爸把他举到玩具篮框前,拼命地鼓励着他把那颗小皮球丢到框里。那个兴奋的表情他永远都不会忘。
「你知道爸几岁了吗!爸六十了!六十了!」姐姐夏子哭吼的声音一直从脑子钻进来,不管跑得多快都无法把那句话、还有那个画面甩开──老爸的头发的确开始白了。点起货材时也得戴起老花眼镜了。
可是要把篮球放开──
空荡荡的后院,被拆掉的篮框。
停下脚步,大口喘气。弯着腰,撑着膝盖,酸麻感袭上两条腿。
汗水疯狂地从发间、脸上滴下。
青峰大辉绝对不承认那掉下来的东西是眼泪什么的。
他是个男人啊,怎么可能会掉泪。
很多东西,要直到要失去的时候
才会惊觉
原来自己是多么的喜欢──
多不想失去。
i˙h地区赛第一战。
「不过只是个弱队而已,青峰肯定不要上场的~」休息室里面桐皇成员里面闹哄哄地笑成一片。今天对上的学校是个不怎么样的队伍,去年更是被他们惨电到中场就喊停投降。
一军们笑着在更衣室里面互掷着篮球,开玩笑似地专用椅上的王牌主将青峰大辉一眼。
一如往常,他们的王朝顶端的统治者,正漫不经心地翻着堀北麻衣的写真集。
一如往常地,双王之一,黄濑凉太也没来。
ace另一个位置是空的。
「好啊。」眼神掠过小麻衣丰满深邃的乳沟。青峰说。
「什、什么?」队友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 ”好 啊”。耳朵是长茧吗?」口气开始不耐烦,其他人立刻吓得闭嘴不敢再多言。
「……黄濑没来喔。